如你所见面冷心热
柏诗赶在飞船出发前买了票,她的终端支付码和青客的账户真的绑在了一起,付款的时候用的是青客的名字。
这还是她第一次乘坐飞船去地面,普通座位没那么挤,但也宽敞不了多少,因为是同时间买的票所以那两兄弟的位置在一起,她却被安排到最后,走到半路不见花停下,拿了柏诗的票把自己的塞给她,将她推给别空山,“你和我哥坐这里,我去那边。”
他本来没想管,但他哥在柏诗去买票的时候就想到这点,觉得让她一个人在鱼龙混杂的普舱里坐着大概率会引起事端,向导令人趋之如骛,每个人身上或主动或被动地拥有让人望而却步的气质,柏诗却奇怪得平易近人。
两个人商量后决定让不见花和柏诗换个位置,柏诗没想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她一向随和,不见花想换就和他换了,坐下后还没喘口气,身边原本拿着本书的男人侧了头,长得很清秀,朝她笑笑:“你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柏诗不认识他,但出于礼貌回了句你好,那男人得到回应后肉眼可见地躁动起来,刚想再说点什么,别空山握住柏诗的肩膀将她拉到怀里,明明眼睛被完全遮挡,视线扫过来时男人却仿佛被冷风暴刮了一脸冰渣,悻悻地坐回去,没再说话。
柏诗的帽子抵上别空山的下颌,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动手动脚,仰头想去看他的表情,只看见瘦削的下巴,下意识伸手去推,别空山被她顶得昂起头,脖子伸长,裹着绷带的喉结滚动几下,几乎要将白色布料扯断,即使这样他也没松开柏诗,另一只手去抓她抵住自己下颌的掌心,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跟她说:“坐好,飞船要开了。”
柏诗:“你说一下不就行了,我又不是聋子。”
她还在跟他抗争,极力想从他怀里挣脱出去,旁边的男人又把视线投过来,带着疑惑和蠢蠢欲动,别空山只好跟她解释:“我一会会松开你,但你不要再搭理别人了。”
“这座船舱里除了你几乎看不见女性,如果他们发现你随意接受了陌生男人的示好,会全部见缝插针地跑过来跟你搭话,”别空山说了一半,借吞咽口水湿润干燥的嗓子,柏诗感到掌心下明显的鼓动,不由自主施了力,圈住她的人身体一僵,将头又仰高了些,“我并不想妨碍你的社交,但这对我们的任务会有影响,如果你要一个个打发他们,那么直到天黑我们也离不开这。”
“对不起,我、”他艰难地说:“我没有和女性相处的经验,如果冒犯到你,你可以惩罚我。”
柏诗听到一半停止挣扎,余光随着他的话打量船舱,恰好看见几双没来得及收回的眼睛,黏腻、阴冷、充满觊觎。
柏诗:……
打扰了。
她缩了缩肩膀,感觉自己像一块刚烤好的五花肉,“……你先松开我吧,我不理人就是了。”
坐在后面的不见花和他们隔了几个过道,想看他们也只能看见重重迭迭的脑袋,身边的男人动了动鼻子,突然侧过来问他:“好香……你闻到了吗?”
不见花扯了嘴角笑得吊儿郎当:“兄弟,还没睡醒吧?”
男人见他态度不明,也就不再自讨没趣,周围多的是和他一样因为闻到不同于男性的荷尔蒙而感到躁动的人,不见花甩着辫子,一边觉得麻烦,一边又忍不住想哥哥和她现在在干什么。
相谈甚欢?
不太可能。
他哥虽然看起来老实,实际上的确老实,老道士的所有正直都被他一个人分过去,留给他的只剩偷奸耍滑了,而且他哥冷淡得像个愣头青,也说不出一句逗人笑的漂亮话,就柏诗那个脾气,肯定只会觉得他无聊。
飞船从渡口起飞,经过没有云的高空驶向地面,行程很快,相当于地铁几个站的时间,停在地上后打开舱门,柏诗不用别空山说,自觉贴着他走。
叁个人在出口集合,柏诗的包原本被别空山拿在手里,她当着不见花的面接回来背上,突然想起他总背在背上的巨剑,这两个人手上全都空空如也,连武器也没有,怎么看也不像出任务的样子,饿了吃什么渴了喝什么?难道要她去捡垃圾养活他两吗?
她问不见花:“你的剑呢?”
不见花看了他哥一眼,有点奇怪他会主动帮柏诗拿东西,“我们坐的是正经飞船,除非偷渡不然谁家飞船给你带管制刀具啊?”
他推着柏诗往一个方向走,别空山跟在后面,穿过一段小路后到了一家门面破破烂烂的洗车店,不见花往里面喊了几声老板,出来个高个子女人,短发,黑皮,俊得很,穿着老头背心,胳膊上的肌肉随便动动就会鼓起明显的线条。
“喊喊喊喊你妈呢?两小兔崽子……”训斥声直到看见柏诗戛然而止,不见花躲在柏诗后面,笑眯眯地从她肩膀上探出头,夹着嗓子喊:“老板,你好凶哦,吓到人家啦~”
因为看见陌生女孩而愣神的女人被他恶心到干呕一声,皱着眉扯了脖子上的白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转身进了店里,不见花嘻嘻笑两声,狐假虎威地一边推着柏诗进去,一边说:“还是女孩子好,我之前这么讲话被她从这扇到街那边,嘻嘻,下次犯贱还找你。”
柏诗刚刚听见他说话鸡皮疙瘩其实也起了一身,只是前面有女人虎视眈眈地看着,后面被不见花牢牢锢住肩膀,一时动不了呆在原地,现在一边被推着走,一边听见不见花的话,明白过来自己被当成挡箭牌,走路的脚慢一步,鞋跟踩在不见花的脚上,重重碾下去。
“嗷!”
肩膀上的手松开,没了推力柏诗自己也能往前走,留下抱着脚痛呼的身影,别空山慢悠悠路过他,被他抓住衣摆,“哥!你看她!”
别空山将他的手抖开,“你自己惹的事,就要明白报应总会回来的,师父上的课你一点也没听吗?”
“不是,这点小事你也要跟我谈因果报应?”不见花瞪着他哥,发现两个人亲情的小船岌岌可危,“我可是你亲弟弟!”
别空山却不回他了,略过他跟上去,到了店里,女人已经将两个人寄存在这的武器拿出来,柏诗没去碰,但眼睛里充满向往,女人笑了一声:“喜欢这些?”
柏诗点点头,女人:“店里其实有一些旧武器,想看看吗?要是看见喜欢的了可以直接拿走,就当我送你的见面礼了。”
顿了一下,女人又问:“你跟他们认识吗?是自愿跟他们走的吗?”
别空山进来时刚好听见这句,他不如他弟弟巧舌如簧,一时间只感到些郁闷,张了张嘴,却只能干巴巴地解释:“青姨,她是个向导,只是任务刚好把我们分配到一起。”
女人恍然大悟:“这样啊,”她的笑容放松了些,跟柏诗介绍:“我叫青山。”
“我叫柏诗,刚来天枢塔,”柏诗有些好奇,“您看上去不比我们大多少,我叫你姐姐都不违和,为什么他会叫你青姨呀?”
青山笑了一下,摸了摸脸,“看起来很年轻吗?我已经生过一个孩子了。”
不见花这时候才慢吞吞进来,站在门口插话:“青姨是战场退下来的老哨兵,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盐还多,你竟然想叫她姐姐——不对!你叫她姐我不就莫名其妙矮了一辈吗?”
他走到她身边,弯下腰凑近了看她的眼睛,好像那里面藏了多大阴谋似的,“你想听我叫你婶婶姨姨,还是姑姑妈妈?”
青山忍无可忍,伸手给了他一记爆栗,“你叫祖宗好了,”她拿起他的重剑甩到他怀里,“赶紧滚。”
不见花扁着嘴:“不公平!我们才是认识很久的人吧?怎么你对她这样?对我这样?杀熟吗老板?”
“世态炎凉!人心不古!”
话没喊完,不见花立即往后退了一步躲开青山踢来的脚,青山每次都能被他烦死:“再犯贱以后没折扣。”
不见花不管钱,其实没多大反应,但他哥摁住了他的头,一用力差点没把他压进地里,别空山上前一步挡住他,免得他碍了青山的眼,“青姨,我们还要租一辆代步工具。”
青山:“不是能飞?”
别空山朝柏诗侧了侧头:“不敢带她一起。”
青山:“很谨慎嘛,要什么?”
别空山犹豫了一会:“最便宜的。”
两个人丝滑切入谈判状态,被摁蹲下去的不见花一步步挪到柏诗身边,站起来,重剑已经重新挂上他的背,其实他们可以御剑载柏诗,别空山是怕自己眼盲出事,他纯粹是不太想带人。
这一点估计别空山也能想到,这对兄弟哥哥看起来经常冷着脸,其实内心温柔细腻,照顾人照顾出经验来了,弟弟因为有哥哥托底,总是一副上房揭瓦的无赖样子,见谁都笑,实际上很难触碰他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