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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迅速爬起来,两只眼睛使劲忍着泪,我错了。
要对他说,你大哥我非常聪明,很会读书,博学多才记住了吗?
记住了。
周君颍看着他一阵厌烦:真是小妾生的,上不了台面,父亲还忧心熙王别有用心不许你跟着来,我看,是怕你丢人才对。
小孩垂头丧气听着,一语不发。
等会入宫之后,你看我眼神,什么时候准你说话了你再说,多说说错一句,看我怎么收拾你和你娘李氏。
马车外的常青一直没有走,他面无表情听到这里,夹着马肚子,一踢马镫快马前进:前面的都快点,日跌前务必要入京!
皇帝有十多天没上朝了,大部分人已经猜出来皇帝宾天,认为接下来登基的只能是熙王,跟熙王沾亲带故的,尤其是薛清受到不同一般的瞩目青睐,导致薛清最近一直在避风头。
今日肃王儿子入宫,在子时前皇宫将会敲响丧钟,明日上朝,熙王就该决定究竟由谁来做那个傀儡皇帝了。
薛清停下手中笔,不由得出神。
当初孤注一掷将女儿推出去,做了那个开始一切的引子,真的只是因为对老师的一片赤诚吗?那日他听到老师说熙王决定放弃皇位,他内心深处一闪而过的失落,是不是表明他也曾有过那种无法说出口的幻想期望?
那一瞬间,他慌张又愧疚,他以为自己坦坦荡荡,但最终他不过是个卖女求荣的小人而已。
不知道阿萝现在如何了,熙王莫名失踪多日,昨日终于现身,他是不是应该去问问女儿近况,要是能见一面就好了门外声音打断了他:大人,熙王殿下派人来,说请您入宫一见。
薛清非常疑惑,这个时候熙王应该很忙才是,他也有事情要做,怎么会选择这个时候让他入宫。
知道了,备轿。
周君玟的尸身早已偷偷送进了皇陵,丧钟敲响后朝臣所拜的,以皇帝仪仗运出皇宫的不过是一顶空棺材。
事情过去十几日,皇宫内最开始没有皇帝的那种慌张紧张气氛反而慢慢淡了下来,众人或许突然发现,皇宫里没有皇帝他们过得是同样的日子。
周君泽独自坐在御书房内,书案上奏章散乱,不知多久没有整理了。夕阳顺着门缝映射进来,在他脸上形成一道窄窄的光束,他双眼凝视着虚无,似乎在思索什么。
殿下,薛大人到了。
进来吧。
薛清向前走了两步,跪下行礼:参见熙王殿下。
起来吧。周君泽往后一靠,躲开了光线,我前几日不在,京中事物多亏有你与孙除打理,今日叫你来,就是想听听你事情办得如何了,不要等新皇登基又出什么乱子。
事情大部分是由孙除掌管的,薛清只能接触到其中一部分而已,他不知道熙王为何会跳过孙除专门问他,虽然疑惑但他也详细禀告了他接手的所有事项。
不过,他很快发现熙王的注意力不在他说了什么上,而在他的表情上。
薛清顿了顿,问:殿下有何事指教?
周君泽的脸在阴影中,看不太清表情,他声音平稳道:没有,只是想问问薛大人府上最近是不是有喜事?
薛清被他说得一愣:喜事?卑职愚钝,请殿下明示。
我随口说的,不必当真。周君泽似是笑了,令郎如今在何处?
薛清心中愈发迷惑:这卑职也不知道殿下若是相见,臣让下人去寻。
不必,我想找他自然会亲自去找。
薛清忍不住问:殿下突然问这些,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阿萝入府一年多了,从没有听她说起过薛府的父兄,我猜她是不是记不得身边人,方才突发奇想,阿萝要是见了你们还会认出来吗?
薛清听他说起女儿,心中刚刚淡去的愧疚又涌上来,呐呐说:要是能一见
不必。要是见了又嚷嚷着离不开,那我不是自寻烦恼?周君泽轻轻说,最好永远不要见,懂我的意思吗?
薛清拱手,艰难道:臣臣遵命
周君泽收敛了表情,淡淡道:辛苦薛大人了,下去吧。
薛清出门后,门严丝合缝地闭上,屋内没了最后一点光亮。
周君泽放在书案上的手掌不断握紧又松开,最后重重一拳砸在案上。
薛嘉琦处理完公事,领着小厮进了茶楼,没喝完一杯茶又从茶楼里出来。
小厮将马缰递给他,低声说:是有人在跟踪您。
看清了吗?
看清了,有两人。
薛嘉琦翻身上马,说:我随便走走,你去找程吉他们,说我在醉风楼请客。
薛嘉琦再从酒楼里出来时已接近亥时,冷风吹走了仅存的微醺之意,一见到小厮就问:现在呢?
那二人没有找到,但是周围又多了两个不断徘徊的,恐怕也是。
薛嘉琦头疼不已,看来熙王是真的盯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