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流逝，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掌灯了。
    一身锦衣，背对着她，挨个点燃殿中的烛火。
    “你回来了。”
    程征回头，嘴角轻扬。
    回来了。
    没有多耽搁，安置好桑过就回来了。
    他有许多话想对她说，最终全都记录到了纸上。
    攒着攒着，本子就攒了几兜子。
    “给朕看的？”
    程征点头。
    沈斓曦放下奏本，拿起……记事本，一张张的认真翻看。
    有他沿路路过美景时候的感叹，也有当地的趣闻、物产还有奇闻跟对她的评价。
    还有沿途所听说的，关于当地的改善。
    更多的是，更多的是，不能与她同游的遗憾。
    他把送桑过回去，当成了外出游玩。
    晚膳过后，没有看完的，她还接着看。
    直到床帐放下。
    ……
    “周心柔进宫了，你注意一些。”沈斓曦闭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道。
    程征已经要睡着了，又竖起耳朵。
    两息过后，他睁大眼睛。
    轻轻点头。
    “睡吧！”
    程征没睡意了。
    ~
    周心柔带着沈元景三兄弟回了沈家。
    “你们几个快过来啊，看看是谁来了？”
    沈家的孩子们全都站到一起，不敢妄动。
    沈家提前一天，得了吩咐，今日孩子们都没有去书院，全都在家中。
    昨日周心柔以关心儿子，与儿子长谈为由，留他们在宫中待了一晚。
    “这几个孩子，学规矩都学傻了。”
    “你们父亲回来了，还不赶紧上前叫人！”周心柔亲亲热热的笑道。
    沈家孩子们更不敢动了，祖母从来都没有对他们笑过。
    刘氏苗氏站出来打圆场。
    “孩子们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他们父亲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也属正常。”
    “元昊在外出征回来，我还差点没有认出来呢？”
    “娥眉，鹏儿，你们快叫人啊！”
    三人子嗣有些拘谨的上前叫人。
    “父亲！”
    元景等人看着许久没看到的孩子们，一时间红了眼眶。
    “这次父亲来的太急，没把你们母亲带来，也没有给你们带礼物，过后给你们补上！”
    没说两句，周心柔就开口让三兄弟去见沈从文。
    “哀家从宫里带了支灵芝，是昨日下面人孝敬上来的，让人拿给太医，看看可能入药！”
    沈从廉：“太后，您从宫里已经带了许多好药来了，家中库房里都一些堆不下了。”
    周心柔见沈丛廉识相，笑道：“这点东西不算什么，只要能保住性命，再多也值得！”
    沈从礼刚想拍马屁说太后关心大哥，话刚到嘴边上，又觉得不对。
    太后已经不是他们大嫂了，人家现在贵为太后，先太子已经准备追封皇帝了。
    这话他能说吗？
    肯定不能啊！
    “大哥肯定会没事！”
    沈元景三兄弟终于看到父亲的样子，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父亲，他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了？”
    沈从廉见无人说话，硬着头皮道：“你们父亲，之前酗酒酗了太多了。”
    沈从礼把话接过去。
    “你们是没有看到，他恨不能泡到酒缸里，看他喝酒都吓人。”
    刘氏：“家里人阻止了，我们谁看到都拦着，没用。”
    苗氏：“大哥还打过你们三叔，就因为拦着不让他喝酒，都把你们三叔头给打破了。”
    刘氏生怕被抢功一样，赶忙说：“你们二叔也被打过，脖子上挠的这一下，现在还有痕迹在这里。”她直接指给三兄弟看。
    可不是他们没有照顾好老大，这一点他们可不背黑锅。
    沈元景三兄弟立即向二房三房道谢。
    “不用不用，都是一家人。”
    “你们回来看看你们父亲，说不定他一高兴，身体就好了！”
    “不要太过伤怀，咱们都尽力了。”
    “陛下跟太后，把宫里的太医都带来了。好药也全都送来了！”
    第659章 沈从文死了！
    周心柔看着三兄弟围着沈从文，眼底不快一闪而过。
    “太医说了，你们父亲需要静养，都下去吧，让你们父亲好好休息！”
    众人给太后让路。
    她现在说的话，就是懿旨，无人敢反对。
    “你们三兄弟这次回来，就多待一段时间，斓曦那边我去说。”
    “孩子们都不认识你们了。”
    “她能坐稳皇位，都是你们的功劳，若是没有你们守卫边关，怕是龙椅上早就换人了。”
    沈元景听着皱眉。
    “母亲~”
    周心柔冷眼扫过去：“怎么，哀家哪里说的不对吗？”
    沈元景自然不敢说母亲的不对。
    “不能妄议天子！”他低声提醒。
    周心柔冷哼一声：“你们怕她，哀家可不怕。你们就是哀家的底气，有你们在，沈斓曦不敢对哀家怎样。”
    她说这话的时候，飞快的扫了三兄弟一眼。见他们脸上没有除了担忧以外，没有别的情绪，心中得意一笑。
    这个母亲的身份，还真好用。沈斓曦的假仁假义，还反过来帮到她了。
    上午还算稳定的沈从文，下午开始斗转直下。
    当时沈元景正在跟两个兄弟商议回去的日期，他们是边关守将，不能离开太久。
    而且刚才他们反复问了好几个太医，都说身体最坏也是这样了，不会有性命之忧。
    兄弟三人商量了下，都有意回去。
    现在是他们抓稳手中权力的最好时机，他们起步练武本来就晚，若不是从龙之功兼家人的身份，他们连百夫长的位置都坐不牢。
    现在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绝对不能松懈。
    哪成想刚坐下来商议没有半个时辰，父亲就出事了。
    “怎么会突然恶化了？”沈元景忧心忡忡焦急问道。
    太医也纳闷，但是他们身为太医，万事不能说绝对，想要保命，说话很重要。
    “有可能是沈大人，身体损耗的实在是太厉害。”
    “对对对，亏空太大，一旦病倒，就是来势汹涌。”
    “我等用的都是良好，好药。”
    “大周最好的药，都给沈大人用上了。说句不好听的，陛下病了，都没有这么好的药用！”
    “我们已经用银针稳住了沈大人的病情，但是……”不乐观啊！
    沈从文亏空怎么就那么厉害啊？就算他曾经流放，什么情况他们都知道。
    陛下一路跟随，能让沈家人受罪？
    别人流放是流放，沈家流放是去享福的！
    “之前沈大人，是否……”太医欲言又止的看着沈元景三兄弟。
    沈元景跟着太医到了一旁。
    “沈大人这脉相，像是～像是用了太多助兴的药！”太医尴尬道。
    沈元景面色一沉，，立即看向四周。
    “太医，还请守口。”
    太医立即点头。
    回去以后，沈元景立即向元钧跟元卿解释。
    “父亲是之前的时候损耗太过了，所以才兵来如山倒！”
    元钧跟元卿已经不是孩童，太医刚才的样子，明显就是有难言之隐。
    一般的难言之隐是什么，他们或多或少猜到了一些，并没有追问。
    “还请太医一定要尽力！”
    太医犹豫道：“沈大人随时都有可能……你们且做好准备！”
    准备料理后事吧！
    沈家人听的心里一沉。
    “大哥……”
    沈从廉沈从礼两兄弟哭着扑上去。
    他们才刚送走祖母跟老四，怎么连老大都要走了？
    好好的人，怎么就要没了？
    人之将死，过往恩怨，仿佛全都成了烟云。他们又成了农庄里聚在一起打闹的兄弟。
    “大哥，好好的日子，你怎么就要走了……”
    “都跟你说，不让你喝不让你喝，你偏不听啊……”
    长辈哭起来，也把小辈的眼泪勾出来了。
    “祖父……”
    ……
    “这事要不要跟宫里说一声？”伤心归伤心，该办的事情，也得办。
    “太后那里，肯定是要说的。陛下那里？”他们沈家的事，总不能让皇室血脉披麻戴孝吧？
    要是一般百姓还好说，那可是天子
    。
    天子能乱认祖宗吗？
    岂不惹得天下人笑话。
    “说还是不说？”
    “得问元景，咱们不好做主啊！”万一他们做主做错了怎么办？
    元景他们毕陛下毕竟是一母所生啊。
    两兄弟找上沈元景三兄弟。
    “元景，二叔三叔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跟陛下说。陛下乃是皇室血脉的事，你们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