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凝只是含含糊糊地说跟戚尧在一起。
    小情侣具体做什么, 也不是能跟任何人分享的事。
    姜凝希望她们就此打住。
    不过回头想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龄差，姜凝后知后觉自己跟戚尧是过得有点儿超前了。
    教官群体全都住在那个宾馆里，他们大摇大摆地进去出来, 姜凝居然没想到万一遇到自己班级的教官该有多尴尬。
    戚尧想过吗？还是完全不在乎呢？
    ……话说回来，姜凝这样后知后觉，她自己当时也没有多在乎啊。
    而且大二校外同居……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也是够炸裂的。
    但姜凝不仅能心平气和地接受, 还跟着戚尧的思路开始认真考虑了。
    都说流淌的时间一定会在人们的生命炸留下点儿什么东西。
    谁说不是呢。
    姜凝讨厌下雨, 因为她不爱拿伞。
    还因为她讨厌湿哒哒的触感，洗了的衣服怎么也晾不干。
    明明洗好还是香喷喷的, 阳台晾着潮潮的不说，还有一股子霉味儿。
    对军训最后三天一直下雨，姜凝处于一种又爱又恨反反复复的心情中。
    每一天早上醒来都是毛毛雨，还以为能躲得过早训，都被那丝丝入扣的阴冷毁了。
    连续三天都是早训结束的时候雨势骤然变大，被淋得湿透以后回宿舍一边修整一边听着外面滂沱的雨声。
    等一个小时左右，会接到没办法户外训练的通知，各个学院的班干部需要集结自己班里的同学一起去礼堂观看正旋律电影。
    看电影，很好，不用户外训练，也很好，但是走去礼堂的一路上躲不开大雨的灌溉。
    通常是淋了个透心凉然后坐在礼堂里一边看电影一边拧着衣服裤子的水。
    鞋子就更不用说了，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水坑里。
    姜凝简直烦死这种不适感了。
    更让她心烦的是，自己跟个落汤鸡一样出现在礼堂的时候，看到的戚尧是虽然湿了头发，但丝毫不减魅力的样子。
    颜值决定命运了属于是。
    姜凝很希望他不要发现自己，发现了也不要认出自己。
    那是淋雨的第一天，军训结束的倒数第三天。
    姜凝像个鹌鹑一样坐在自己班级的队伍里，靠后的位置。
    她在认真思考如果把鞋脱了水倒一倒能不能稍微舒服那么一点点，最后还是放弃了。
    只是想想就觉得那只是大脑中的幻想在安慰自己。
    有人用指尖点了点她的肩膀，姜凝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转头看，果然是戚尧。
    他身上也散发着潮气，但莫名看着很诱人，皮肤在这样的情况下显得更白了一些。
    戚尧蹲下来跟她说话：“要不要去我们班？”
    姜凝知道戚尧在他们班有一些话语权，也能做一点儿无伤大雅的出格事。
    她摇头拒绝，低下脑袋希望这个时候有人能把戚尧叫走。
    但戚尧没走：“我衣服裤子鞋子全湿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笑意，就像是跟人打了水仗之后的正常现象，想起来不觉得难受或是窘迫，只觉得有趣。
    就算他们不是情侣，姜凝也会不由自主地羡慕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生。
    好像他们人生中遇到的一切都是乐趣。
    快乐是乐趣，不快乐只是快乐的调剂品，是小小的乐趣。
    戚尧看她兴致不高，也没有立刻走开，跟她东拉西扯说了几句话。
    之后教官巡视，戚尧才回到了自己的班级。
    姜凝身边的涂兰打趣她：“你男朋友真是喜欢你啊，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你身边，那当初怎么不报同一个志愿？”
    “他不应该总在我身边的。”
    姜凝轻轻摇头，“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如果没有她这个队友出现，戚尧现在应该在哪里呢？国外的某所大学？还是国内的某个研究所？
    姜凝知道，自己简直包揽了戚尧人生的最低降落点，而这个位置对她来说，已经是她人生中的顶配了。
    涂兰其实没听清她说了什么，看她拧自己衣服的雨水，也皱着眉头像猫一样清理起自己来。
    虽然他们都知道这样没什么效果，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姜凝瞥了涂兰一眼。
    轻叹一声，无声无息似的。
    所以怎么会有人被雨淋得湿透了还能当做笑话一样说出来呢？
    她第一万次感叹，自己的男朋友真是个奇怪的存在。
    第二天，跟第一天一模一样。
    姜凝感觉自己掉入了某种循环，万幸的是，她确定了时间还在继续往前走。
    头发晾干了又湿，湿透了又晾。
    “我感觉自己像棵被腌了两天的咸菜。”
    岳佳茹正用毛巾擦头发，忍不住发牢骚。
    “谁不是呢。”
    何敏说：“如果晚上还下雨，又要去看电影，我准备拿双鞋出门。”
    姜凝也有点儿蠢蠢欲动，但又有点儿担心：“集合的时候会被说吧？”
    “衣服这么大，夹胳膊底下藏衣服里，不被发现应该没事儿，唉，我实在不想回来再看到自己的脚被泡成那个样子了。”
    姜凝深有同感。
    相比较起湿透了不能换的衣服，她更忍受不了一直穿着灌满雨水的鞋子看电影。
    涂兰躺在床上哀嚎。
    “还好再有一天半就结束了。”
    姜凝点了点头，是啊，还好快结束了。
    她很清楚，军训度日如年，而军训结束就意味着，正式开启大学四年的时光。
    时间会过得飞快，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们就要毕业了。
    姜凝想想离开这个学校的时候，下午的安排对她来说好像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如她们所想的那样，这一天的降水量还是阻止了他们开展一般的户外训练。
    收到班委通知以后，四个人起身整理自己。
    涂兰正在各种尝试，不知道应该把鞋子藏在哪里，姜凝看她的样子，觉得很麻烦，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不过她也有事要忙。
    前一天没经验，搞得整个人都很狼狈。
    今天姜凝专门编了头发，这样就算淋了雨也不会看起来多么可悲。
    她的头发长长了一些，姜凝在犹豫要不要减掉。
    其实对于一个留惯了短发的人来说，剪头发已经成了固定程序了，只是前几天戚尧看着她突然说了一句“好像只在你以前的照片里看过你留长发的样子。”
    就这，姜凝就开始犹豫了。
    她编好头发，戴好帽子，在镜子前面照了照。
    想象了一下自己一会儿被淋得湿漉漉的样子。
    ……只能说聊胜于无吧。
    就像是经历了一次昨天一样的循环。
    集合，一个班一个班的人挤挤攘攘地往礼堂走去，一脚一个水坑，一点点感受到水钻到鞋子里一寸寸浸染袜子的细节触感。
    姜凝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关于这一切的形容词，突然想起来一部电影，这个时候还没上映。
    又想到了戚尧，想问问看他看过那部电影没有。
    喜不喜欢。
    关于未来的话题，他们只能跟对方聊。
    姜凝想，或许这才是她能跟戚尧成为情侣的最关键点……
    得了吧，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随便吧，反正他现在是我男朋友，不是别人的男朋友。
    一路胡思乱想终于走到礼堂。
    还是昨天的老位置，
    不过姜凝还没坐下就被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戚尧拉住了胳膊，又一个没注意，就被他拽出了队伍。
    其实他的动作很轻，也没有伤到自己。
    但是姜凝就是想到了“粗鲁”这个词。
    其实是他们之间的力量悬殊导致的。
    “干什么？”
    姜凝一脸不高兴，皱着眉头没好气地开口问戚尧。
    她时时刻刻没办法忽视自己正穿着一双湿透了的鞋子，这太难受了，如果可以，她其实希望自己能少走路。
    戚尧把她拉到了礼堂幕布后的一个楼梯间，不远处有穿着军训服的学生低声打电话。
    不是姜凝认识的人，她心安了些。
    “喏，给你。”
    姜凝下意识接了戚尧递给她的东西，她愣了一下。
    那是一双装在窸窸窣窣的塑料袋里的新鞋子。
    运动鞋，不便宜的牌子，却装在一个像是从食堂窗口随便扯下来的塑料袋里……
    姜凝知道为什么，这样方便一路拿过来。
    她已经想象到那个场景了。
    怎么说呢……又感动又羞耻的。
    “换上吧。”戚尧笑了：“你可以扶着我。”
    “我……”
    戚尧挑眉：“怎么？需要我帮你解鞋带？”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