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降温了。
    李央拉起校服拉链。
    教室里只有他规矩地穿着校服，其余人大多穿自己的衣服，或者是把校服绑在腰处做个装饰。
    现在多了一个应奚。
    别人穿校服和他穿校服完全不是同一个感觉。
    拉链从头拉到尾，下巴隐匿竖起的校服领口中，原本呆板的外套在他身上显得有种生人勿近的高冷。
    李央注意到不少人在看应奚。
    他无聊地转着笔，低头写字时发现应奚也在转笔。
    李央眸光微动，放下笔，应奚紧接着放下。
    心情怪怪的，他没去细想，埋头看书。
    下课后，教室死寂一片，想聊天的人发觉氛围诡异后纷纷闭嘴，或是起身去外面。
    李央受不了过分的静默，再加上蒋诉时不时看来的眼神，弄得他浑身不爽，拿起保温杯去接水。
    学校热水间人很少，李央前脚刚进去，还没来得及接水，后脚有人跟过来，安静地站在他身后。
    身体敏锐地察觉到距离不太安全，李央背脊紧绷，扭头看去。
    应奚放大的俊脸映入眼帘，他一愣，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反应过来，开始放松。
    “我也来接水。”应奚举起保温杯，做出解释。
    “你不是不喝热水吗？”李央问。
    穿书这么多天，班级就他和副班长来接热水，其他人不是奶茶就是饮料、矿泉水。
    “降温了，我喝。”应奚板正地站着。
    他的保温杯是粉色的，上面还有两颗夸张显目的爱心。
    李央扫视一眼，脱口而出：“你喜欢粉色？”
    “粉色？”应奚若有所思低头，目光停留在保温杯上，“还好。”
    杯子是闵助理买的，他并没有注意颜色。
    李央按下按钮，水流声响起，回荡在热水间。
    他不喜欢把背后对着人，刚侧过身体，应奚先一步与他并排，似是发现了他的不自在。
    一杯水接完，李央盖好杯盖，纠结要不要离开时，发现应奚直直地望着热水按钮不动，仿佛只要盯得够久，水就能自己出来的
    李央抬手按下旁边红色按钮解锁，紧接着按出水按钮。
    做完一切，他随口道：“记住了吗？”
    “记住了，你好厉害。”应奚点头夸赞出声。
    李央动作一顿，被他这句话夸得浑身别扭：“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先回去了。”
    “一起。”热水恰好接满，应奚快速按完按钮，拿着保温杯跟上李央。
    李央一开始还没发觉自己和应奚之间有什么奇怪。
    直到他去卫生间应奚在，他去小卖部应奚也在。
    食堂吃饭，应奚存在感极强地坐在他身边。
    就连在操场寻一处干净的地方睡觉，应奚恰好躺在他身边。
    那种明明就是故意，却表现出不经意的感觉让李央头皮发麻。
    他试图和应奚商量：“你应该有自己的事做。”
    少年好似没听懂他的言下之意：“好。”
    “我的意思是，你别跟着我。”李央说。
    两人当初说好了划清界限。
    应奚：“好。”
    “你光答应，”李央忍不住皱眉：“还是跟着我。”
    “我没跟着你。”应奚低声说，“是恰好遇见。”
    李央眼皮乱跳，无奈呼气。
    再恰好遇见，也不可能一天他去哪应奚就在哪。
    李央抬头看向应奚，后者无辜地回望他，满脸我说的全是实话的真诚。
    李央开始躲着应奚。
    喝水从家里带，吃饭故意慢半个小时去食堂，期间随便找个地方坐着看书。
    至于去卫生间……实在避免不了。
    他每次推开卫生间门进去，一回头总能看到应奚变戏法般出现。
    几次之后，李央会倾斜身体看一眼他背后是不是安了翅膀，不然怎么能如此迅速出现。
    “你为什么跟着我？”
    一周下来，想不通的李央再一次被跟后转身逼近应奚。
    “没有跟着你。”应奚回避他的目光，嘴里依旧是不变的一句。
    李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气笑了，嘴角止不住地勾起。
    他抬手扶额，闭了闭眼，正思考要不要把话说绝时，应奚似乎终于发现他的不耐烦，重新找了个理由。
    “我喜欢你。”少年温和地开口，眸光深邃。
    “我知道你喜欢我。”李央敷衍回答，压根没把这句话引入大脑深度思考，下意识以为应奚说的是朋友那种喜欢。
    毕竟应奚这样的alpha不可能会和他这样的普通beta在一起。
    李央说：“你喜欢我也不可能一直跟着。”
    阳光穿过掉光树叶的枯枝，落在柔顺乌黑的头发上，少年眼眸清亮澄澈，清楚倒映出他的模样。
    应奚再一次想这双漂亮的眼睛里只有自己的存在。
    等他反应过来时，右手已经伸出，轻轻抚摸着李央的脸。
    手指摩挲间，应奚略微低头，使得那清澈的眼瞳中只剩自己，再无其他。
    一股陌生的味道侵入鼻尖，说不出是好闻还是不好闻，李央没时间细细分析。
    他扭动脑袋，避开应奚的手，只觉得被碰到的地方痒痒的，有些热。
    烦躁占据脑海，李央迟钝到根本不觉得这动作有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你就接受了吗？”应奚倏然问，暗沉的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李央一怔，审视着眼前那张冷峻的脸。
    他实在无法从这样一张情绪淡然的脸上找出一丝关于爱情的喜欢，再一次说服自己，所谓喜欢，不过是朋友间的那种。
    “你喜欢我哪点？”李央问。
    应奚眸光闪烁，好像期待这个问题很久了：“全部。”
    “不管怎么样，你别再跟着我。”李央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凉薄一些，“我讨厌和别人亲密接触，你黏着我，我会觉得烦。”
    少年手臂缓缓地垂在身侧，他没说话，眉眼沉静地望着李央，眼睛藏着太多想说而说不出的话。
    李央主动错开目光，绕开应奚，准备离开时，听见应奚轻笑了一声。
    “好，那我不黏你了。”
    李央一怔，得到想要的答案心里感觉更怪。
    他飞快点头，进入食堂。
    五分钟后，李央打完饭坐下，应奚刚好坐在隔壁的隔壁。
    他眼皮一跳，抿唇将别扭感压下，低头吃饭。
    虽说隔着距离，但那灼热的目光太过强烈。
    李央无法静心吃饭，放下筷子，双手交合，无奈抵住脑袋。
    是因为只有他这一个朋友，所以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李央苦恼地想：是不是有更多朋友应奚就不会这样了。
    应奚没有朋友这件事李央从没怀疑过。
    光从应奚的性格就能看出，他很难有能相处下去的朋友。
    太过木讷，以至于让人怀疑他在故意伪装。
    但这几天接触，李央能确定他没伪装。
    “李央，周末能不能一起看电影？”回教室的路上，应奚从另一条路快步而来。
    李央掉头拒绝：“不要。”
    他决定主动远离应奚，态度冷淡一些，应奚总会受不了腻了自己。
    “不想去电影院可以来我家。”应奚跟在他身后继续邀请。
    “你家我也不去。”李央说。
    去他家太过亲密，更危险。
    “那去你家。”应奚说。
    李央步伐一顿，目光古怪斜睨他一眼：“我家没电影院。”
    “我们可以用手机。”
    再聊下去，这个电影非看不可了。
    李央索性闭嘴。
    应奚看出他的拒绝，黯然垂眸：“抱歉。”
    如果他多说话，李央会觉得烦，可偏偏他只有这简短的两个字。
    犹如卡在喉咙的鱼刺，不上不下，折磨的人着急。
    “你太黏人了。”李央直白地说，“我不喜欢这么黏人的朋友。”
    那句“我们还是当个普通同学”没来得及说出口，应奚突然抬头，薄唇紧抿，似乎猜出他要说什么，难过地垂下眼睫。
    算了。
    李央捏捏眉心，当普通同学，应奚说不定又要跟着他成为朋友。
    “你找点自己感兴趣的事做吧，别总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李央彻底想明白，心平气和地建议。
    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弯曲，身影高大的少年抬起眼睫，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期许。
    他薄唇微动，准备说些什么。
    李央顿时看明白他的意思，抬手阻止：“你别说感兴趣的事就是跟着我。”
    “我想和你待在一起。”应奚温声开口，脸上再无任何不可靠近的疏离感，眼角眉梢一片柔和，“就我们两个，没有其他人。”
    他眼神柔和，却带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被刻意压下的怀疑此刻翻涌而出，占满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