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姐的事见不了光。
    她说不出口。
    小王爷为了他们国公府的脸面,也要打落牙吞进肚子里。
    这个亏，他们吃定了。
    偏偏这个时候，皇上命人传旨,招小王爷进宫。
    小王爷被庸王仍在北苑十六年，好不容易得到皇上的青睐，封为世子。
    软禁吏部尚书可不是小事。
    龙颜震怒，小王爷这些年的努力，这些年的心血，全部付诸东流。
    “相公，”关键时刻，陈雪璎喊住小王爷，“如果有人告状，我五姐的事，你上个密奏吧。”
    对于小王爷来说，世上再没有比小娘子关心他更让他高兴的了。
    “夫人，”他眼底含笑，仿佛进宫受赏一般，“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陈雪璎还是担心。
    可朝中大事，她实在帮不上忙。
    “那我等你回来。”
    小王爷走后，陈雪璎也整理妆容，坐上轿子进宫了。
    万一小王爷遇到麻烦，她不能袖手旁观。
    先去皇后宫里给皇后请安，之后又去了一趟贤妃宫。
    长姐已经有五个多月身孕，小腹隆起，行动起来十分不便。
    不过长姐脸色很好，精神也不错，人比原来圆润了一圈。
    看见她，老远便摆起手，“小妹来了，不用行礼，过来跟我说说话。”
    陈雪璎自然不会忘了礼数，先行礼，之后坐到长姐身边，一边打量着她的肚子，一边笑。
    “好几天没见长姐，这肚子又大了一圈。”
    贤妃也笑，满眼疼爱的服抚摸着小腹，“这两天好像有胎动了，小家伙闹腾，我一模它，它就开始动。”
    “
    还是个闹腾的小家伙，”陈雪璎俯下身，贴着长姐的肚子仔细听，小家伙大概在睡觉，没给她一点反应。
    陈雪璎满脸爱惜地点了点长姐的肚子，“它不理我。”
    长姐笑道：“再过段日子，它就能感觉到了。”
    姐妹两个聊了一会儿闲话。
    陈雪璎不想拐弯抹角，“长姐，小王爷惹了点麻烦。”
    贤妃能走出冷宫，又怀上龙子，恢复妃位，多亏了小妹和小妹夫。
    如今小妹夫有麻烦，她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别担心，刚才外边进贡了些新鲜的果子，我一会儿亲自给皇上送过去。”
    陈雪璎真心实意地感激，“谢谢长姐。”
    贤妃还有疑问，“因为什么？”
    知道原委她才好说话。
    可原委不好出口。
    “小王爷囚禁了吏部尚书。”
    贤妃一惊：“到底为什么？小王爷不会平白无故地囚禁一个二品大员吧。”
    陈雪璎面露难色。
    可五姐出事，自家人都不知道的话，怎么帮她度过难关。
    如果哪天长姐从外人口中得知，还不如自己主动说出来。
    也好让长姐有个心里准备。
    “是五姐。”
    贤妃把所有宫女都赶出去，屋里只留姐妹两个。
    陈雪璎把昨天在清泉寺所见所闻详详细细说给长姐。
    听得贤妃险些咬碎自己一口贝齿。
    “老匹夫，欺人太甚！”
    陈雪璎担心长姐气坏了身体，“长姐，你别着急，也许皇上找小王爷不是为这事，你现在身子重，千万不能出现纰漏。”
    贤妃不赞同陈雪璎所言。
    “这么大的事，皇上不可能没听到风声。
    二皇子和三皇子可没闲着。
    他们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就担心小王爷有苦说不出，他们趁机栽赃他仗着恩宠无法无天。
    皇上这段日子对小王爷特别满意，可越满意越挑剔。
    越想托付重任，越要谨慎，小王爷站在风口浪尖上，不是那么容易的。”
    陈雪璎越发担心：“那还有什么办法？庸王不肯护着小王爷，咱爹……只怕也帮不上忙。”
    贤妃沉思片刻，“你别急，晚上我去见皇上，看看什么情况。”
    没等贤妃去见皇上，皇上已经把小王爷处理了。
    禁闭。
    他把吏部尚书囚禁，皇上也把他囚禁了。
    也不怪皇上生气，当着庸王和崔尚书的面，皇上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一声不吭。
    皇上气得砸了砚台。
    到底是亲孙子，没下重手。
    那砚台磕到地上，弹起之时撞到他的腿上。
    一股骨头碎裂的疼痛忽然炸开，他咬紧牙关才忍住。
    皇上越发生气，从龙椅上走到他面前质问：“今天你必须给朕一个交代，到底是为什么？”
    小王爷跪到地上，仍然不肯说实话。
    “孙子看不惯崔尚书霸道，怀疑他卖官鬻爵。”
    皇上怎么可能相信，也是气急了，一脚踹到小王爷肩膀上。
    爱之深，责之切。
    五个儿子都不成器，他对这个孙子寄予厚望，甚至还萌生了把大周交给他的想法。
    可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囚禁朝廷的二品大员。
    “梁锦暄，你给我说实话，只要是实话，不管什么原因，皇祖一概不怪。”
    皇上一脚没少使劲，小王爷被踹倒。
    这会重新跪好，仍然是刚才那副说辞。
    “孙儿怀疑他卖官鬻爵。”
    皇上龙颜震怒，“你再糊弄朕，朕这就把陈家女儿抓起来，扔到地牢里，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
    “皇祖——”
    软肋被提及，小王爷爬到皇上脚下，死死攥住他的龙袍。
    “雪璎她是有功之女，您不能处罚她。
    皇祖生气，有什么惩罚，孙儿都担着，只求皇祖不要迁怒雪璎。”
    庸王收了一百多个夫人小妾，连她们叫什么名字都分不清。
    倒是生出一个情种儿子。
    此刻吓得瑟瑟发抖，不停地提醒小王爷，“混账，皇上问你什么就说什么，不要命了！”
    皇上越生气，崔尚书越高兴。
    他就算准了小王爷无法说出实情，才敢走这一步。
    此刻，他巴不得皇上立刻处理了小王爷。
    “皇上，您亲眼所见，小王爷为了陈家的女儿，已经到了不辨是非的地步，还请皇上明察。”
    皇上背着手，在金銮殿里踱了至少一炷香的时间。
    最后不得不处置自己的好大孙。
    “滚回去关禁闭，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出泰安居一步。”
    小王爷乖乖领命，乖乖回了泰安居。
    儿子被处罚，庸王后知后觉不对味来。
    还指望儿子获得盛宠在夺嫡路上更进一步，怎么还把儿子关禁闭了？
    “皇上，锦暄他办事一向妥当，或许有什么隐情。”
    崔尚书急忙拦着他，“庸王爷，这还能有什么隐情，不就是小王爷喜欢陈家姑娘，不愿意纳妾，其实他说一句话，下官也不敢逼迫。”
    皇上漫步走到崔尚书面前。
    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崔尚书受委屈了。”
    皇上年过六十，比崔尚书大了十几岁。
    君臣相处至少三十年。
    皇上早已满头白发，可崔尚书，仿佛刚过不惑之年，还是一头青丝。
    往常他没注意这些，今天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崔尚书是不是有什么保持容颜的妙招？”
    崔尚书：“……”
    不知道皇上何出此言，“皇上，微臣不委屈，小王爷年轻气盛做错事情有可原，微臣并不想告小王爷状，只不过不忍小王爷走错路。
    后天是小女和小王爷的好日子，不知道皇上……”
    有了皇上金口玉言，小王爷折腾出天去，也得认他这个岳父。
    至于他做出的丑事，更不能说出去了。
    皇上的雷霆之怒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刻仿佛在和一个老朋友闲聊，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的笑。
    “崔爱卿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朕还想向你讨一杯喜酒。”
    崔尚书迟疑道：“可是小王爷被关起来……”
    皇上爽朗一笑：“关禁闭又不影响入洞房。”
    皇上一笑，崔尚书也跟着笑了。
    庸王好像一个傻子，也不知道大家都在笑什么，反正跟着笑就对了。
    皇上转身的时候，凉凉瞥他一眼。
    庸王嘿嘿到一半，仿佛被人牵动的木偶，迅速将嘴合上。
    皇上摆了摆手：“朕累了，你们下去吧。”
    ……
    陈雪璎听说小王爷被禁足了，急忙往回赶。
    要不是自己拖累了小王爷，他正混的风生水起，怎么可能被关禁闭。
    崔尚书不是人，竟然做出那种丑事，他不要脸，可陈家不能不要脸。
    五姐也不能不要脸。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她去北苑听见几个陌生人在屋里说话的情景。
    小王爷为了太孙之位筹谋已久，眼看着就要接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