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事情可以成为相识的起点，但绝对不能去成为通向爱情的阶梯。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或许可以重新认识一下？
    “你好，我叫乔疏月。”
    乔疏月没有因为阿什涅现在的人形真的很像人，就对祂心动了。
    她只是意识到自己心里虽然试图将对方放在平等的位置上,但其实她还是下意识去安排好了一切。
    她自以为是的认为,不过是一段不算漫长的相处时光而已，短暂的伤怀后，祂很快就可以放下。
    但感情不是用时间去定义长短的。
    如果她的奶奶是在自己小时候就去世了,她也不可能会忘掉奶奶的。
    而且……
    乔疏月惭愧的想，谁能看到自己的小狗对自己这样哭还能一直不动摇呢？
    她在心里一边疯狂道歉,一边又忍不住把阿什涅的形象去和小狗重叠。
    或许自己需要很长的时间,才可以将潜意识里的那些印象剥离出来,不再下意识把对方当成自己养的小狗。
    “……阿什涅。”
    阿什涅轻声说出了符合人类印象的名字，才问,“所以你同意和我在一起了？”
    “只是重新认识。”乔疏月强调，“我并不能保证我一定就会和你在一起。”
    她真的不能肯定这一点。
    至少目前来说，她确实是对阿什涅没有那种感觉的。
    尽管乔疏月看过很多与爱情相关的影视剧，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遇上，也不曾去憧憬向往过。
    阿什涅不爱听这种话。
    然而看着已经消失的信仰标记，祂又沉默下去。
    小狗不说话又不打人，基本就代表默认了。
    乔疏月根本了解阿什涅的习惯，见状松了一口气。
    她收回手，不自在的将水液抹到睡衣上：“你先出去，我换件衣服，我们去客厅聊好不好？”
    阿什涅不解的歪了一下头。
    乔疏月：“……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不能看我换衣服。”
    她说完这话，才突然意识到阿什涅连衣服都没有穿。
    乔疏月本能向下瞟了一眼，顿时脸色通红，慌乱地爬下床，“那个，你也穿一件吧。”
    阿什涅皱眉：“我不用穿衣服。”
    “……那你先变回去？”
    祂就像是穿了一件贴合身体曲线的皮质胶衣一样，肉眼看过去其实并不能看到什么不能看的东西。
    然而乔疏月可以肯定祂是什么都没有穿的。
    毕竟她对阿什涅的皮肤质感太熟悉了，所以她根本做不到去忽视这一切。
    至少、至少穿件内衣吧？
    “不要。”阿什涅想都没想就立马拒绝。
    祂又不是傻子，知道自己要是真的变回去了，雌性绝不可能会把祂再当人看。
    阿什涅太清楚对方的脑子了，只要先入为主，就很难再去改变初印象，不然当初也不至于那么久都没有发现祂有什么不对。
    阿什涅有些不情愿地说，“拿你的衣服给我。”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要穿过的，我喜欢。”
    乔疏月：“…………”
    她有点招架不住阿什涅的直白了。
    乔疏月甚至有点怀念起祂当初不爱说话的时光了。
    在自己不再长个子之后，奶奶就为她缝制了很多衣服。
    考虑到阿什涅不喜欢被束缚的本性，乔疏月从一堆裤子中艰难地翻出了一条无袖的连衣裙。
    阿什涅看着碎花裙沉默了一下。
    饶是祂再不具备人类的审美，也不可能会觉得这种衣服好看。
    祂又不是没有通过信徒的眼睛看过人类社会的衣着？
    更何况，这不是她家里的枕套布料吗？！
    阿什涅挣扎了一下：“没有黑色吗？”
    想了想，又很勉强的补充了一句，“白色也行。”
    “都没有。”
    乔疏月偏头，正直的目光只落在祂的脸上，“奶奶说小姑娘就是要穿得鲜艳一点，你应该跟我差不多大吧？”
    阿什涅可疑的沉默了一下。
    祂多大了来着？几千还是几万？
    “……按你们人类的寿命来算，四舍五入我和你差不多大。”
    阿什涅说完，还坚定的点了一下头。
    乔疏月有点不理解：“什么叫按我们人类来算？你是外星人……什么星球的？兽人吗？”
    与联邦建交过的外星种族并不多，乔疏月知道的也就仅有隔壁星系的兽人，和与联邦起过不少矛盾、至今还禁止另一方入境的虫族。
    阿什涅：“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我应该算是神族。”
    神明是没有种族概念之分的。
    哪怕是长得差不多的神明，也并不会去将另一方视作同类。
    处在同一个神职领域下的神明是先天的同盟和竞争者，而神职没有牵扯的存在，就是毫无干系的陌生神，有所敌对的则只有你死我活。
    祂们更像是一种生来就拥有强大力量、生而知之的规则载体。
    “神？你吗？”
    乔疏月有些恍惚。
    神明难道不都是骗人的吗？
    有用就拜，没用就换。
    阿什涅立马就生气了：“你什么意思？我都可以是狗了我还不能是神吗？！”
    乔疏月：“…………”
    这是可以被放在一起对比的吗？
    她有些无奈。
    本来乔疏月还以为，自己或许还需要和阿什涅好好相处一段时间，才可以不感到别扭的和祂相处。
    但现在她发现自己是多虑了。
    不管怎么变，小狗……呸，阿什涅的脾气显然是不可能会产生多大变化的。
    -
    乔疏月说到做到，试着去重新了解阿什涅。
    然而没过几天，她就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需要重新去适应的事情。
    论习惯，阿什涅在变成人之后还是喜欢随地大小睡，不高兴了就想打人。
    虽然现在的四肢让祂动手不太方便，但一点都不妨碍祂使用暴力。
    明明晚上把卧室门关得好好的，早上一醒来祂还是会出现在床上。
    一抬手作势要打祂，祂就变成小狗的样子，所有的眼珠都无辜地看着她。
    乔疏月：“…………”
    所以这和以前到底有什么区别在啊？！
    就算是唯一让乔疏月不能适应的肢体接触，都在祂时不时的试探下又被重新默许了。
    她太习惯阿什涅的体温和皮肤触感了，以至于总是要过上好一会儿，才会突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就又被抱住了。
    乔疏月为此不禁无奈起来。
    她上网疯狂恶补的《室友相处指南》和《同居注意事项》根本就没有派上任何用场。
    需要操心的事情反而更多了。
    阿什涅经常会忘记穿衣服，还会光着脚到处走来走去。
    祂用手拿筷子就像是打架一样，最后还是直接换成了勺子。
    生气了要哄，不理祂就一个人钻进蘑菇屋里生闷气，拉都拉不出来，再不然就是默默掉眼泪。
    要是说了什么阿什涅不爱听的，祂还要咬人。
    再不然就是赖在她身上，怎么说都没有用。
    说烦了阿什涅就会把所有的眼睛和耳朵都收回去，直接当自己又聋又瞎。
    乔疏月对祂毫无办法。
    她觉得自己完全被拿捏了。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乔疏月没办法真的把阿什涅当成陌生人去相处。
    而一个缺乏人类常识的神，就更不可能会有保持距离的想法了。
    乔疏月只能无奈的接受了现实。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要怎么去重新认识阿什涅。
    又或者说，她其实一直都很了解祂，根本不需要再重新去认识一遍。
    她只是需要将原本看宠物的角度，去调整到看智慧生命的角度。
    阿什涅的身份、家世，对乔疏月来说很难被纳入考量的范围。
    对一个没有公民身份、也不打算离开垃圾星的人来说，那些都不重要。
    唯一需要考虑的仅仅只是可不可以情投意合、意趣相投。
    这一点，乔疏月只能懵懂的去摸索。
    说实话，虽然从小到大看了那么多部与爱情相关的电影，但可能是因为一直都知道那些都是假的，乔疏月确实是一直都感触不深。
    也没办法像那些电影中演的那样，对阿什涅做那些事情。
    乔疏月始终都还是很困惑。
    爱情……是什么呢？
    这是奶奶从来都没有和她讲过这些。
    奶奶和乔疏月聊过理想，聊过人生，聊过要怎么看世界，告诉过她三观、道德与社会的关系，这方面的事情却一点都没有讲过。
    曾经一起看的那些家长里短的电视剧，奶奶不是在骂这个恋爱脑就是在骂那个脑子有病。
    乔疏月有很长一段时间，甚至都认为爱情其实是不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