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得不想再看宁时柒一眼, 只想下线, 一人独处，冷静下头脑。
    但宁时柒汗淋淋的手, 虚弱无力地抬起，勾住裴应溪穿得松松垮垮的新郎官服腰带。
    明明宁时柒的力度不大，轻易就能挣开，裴应溪还是转身了。
    趴在床上的宁时柒现在浑身是水，金丝大红被是水，鸳鸯锦绣床单是水……不，宁时柒本人就是水, 连系在脖颈上的大红色肚兜都被水冲走了，孤伶伶地半搭在床沿，看样子能拧出半斤水。
    水做的宁时柒赤裸裸，光滑无一物地仰头望他，目光里满是痴恋和不舍。
    裴应溪看的差点又是热血燃起，喉咙上下滚动不停。
    “不要离开我……乔耀哥哥……”
    宁时柒嗓子叫了两个小时，此时早就哑了，又虚虚浮浮的, 像二胡的琴弦在海中飘荡。
    但裴应溪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被宁时柒勾得想再度靠近的他此时直接石化在了原地。
    过了会，裴应溪压着冲天的火气和怨气, 上前两步，弓身掐住宁时柒的下巴，逼他与自己四目相对。
    系统随机出的样貌与任何联邦公民都不同。
    裴应溪猜测宁时柒顶多是从这张脸上看到了旧情人的影子, 而不可能和本人一模一样。
    裴应溪沉声道：“你仔细看看，我到底是谁？”
    宁时柒被掐出红印，被掐得痛了，漂亮的小脸皱成一团，抱怨道，“是乔耀哥哥呀。”
    “乔耀哥哥，柒柒被你掐得好痛啊，你能不能轻一点啊……”
    宁时柒柔软娇气的话语似乎有股特殊的魔力，裴应溪的手指下意识松开了一点。
    “乔耀哥哥，你怎么不笑呀？”宁时柒又得寸进尺道道，“你不笑，都不像柒柒印象里的你了。”
    裴应溪勾出一个笑容。
    宁时柒却还是不满，“你笑的好丑，你以前明明不是这么笑的呀，能不能露出牙齿，笑得更开怀一点……对，就是这样，嘴角的幅度再大一点点……”
    裴应溪跟随宁时柒的指挥，终于调整出一个宁时柒满意的笑容。
    宁时柒高兴得直拍掌，“对的，乔耀哥哥就是这么笑的！”
    裴应溪笑容瞬间抽搐。
    这话说的简直和“你别笑，你笑起来就不像他了”异曲同工。
    裴应溪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是疯了吗？宁时柒说是什么就做什么？还主动模仿宁时柒的旧情人！他什么时候变这么下贱了？！
    而宁时柒这会也缓过一点劲了，他慢悠悠地从床上坐起来，搂住裴应溪的脖子，撒娇道，“乔耀哥哥，柒柒身上好难受，黏糊糊的，你能不能带柒柒去洗澡呀？”
    洗什么澡？下线回来就重置状态。
    裴应溪不想搭理这只把自己当成旧情人替身的骚兔子，但看着宁时柒湿润润的粉眸，长睫毛下仿佛藏着细碎的星子。
    宁时柒就这样满是期待地望着自己，像是期待一个英雄一样期待自己。
    裴应溪鬼使神差地操纵系统布置了一个切合主题的暖水谭浴室，抱着宁时柒去洗了一个电子假澡。
    ……他明明打算拔x无情就跑的。
    裴应溪沉着一张脸，动作却很温柔细致，帮宁时柒擦拭完身体，又给他穿了一件明红色的宽袖长袍，还给他擦干头发梳理整齐，还束了金冠。
    不可否认，这身衣服很适合宁时柒，将他衬得贵气又明艳，脸颊粉扑扑的，像是古蓝星备受宠爱的世家小公子。
    裴应溪也很满意自己给宁时柒梳洗的这副装扮，嘴角情不自禁弯起，但旋即又想到宁时柒不仅把他当替身，还把他当仆人，换衣服时对他颐指气使、闹腾个不停……又垮下嘴角。
    趁宁时柒在镜子面前转圈圈，欣赏自己的新打扮，裴应溪趁机准备下线。
    他这个时间点本来还约了一个重要会谈……只能等下给对方赔礼道歉了。
    宁时柒却在裴应溪要按下退出键的一瞬间，仿佛有心电感应般，冲了过来，紧紧抱住裴应溪的腰，让裴应溪按键的手停滞在半空。
    “不要走……乔耀哥哥……柒柒好想你呜呜……”
    宁时柒哭得稀里哗啦，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落满脸。
    他抓着乔耀的腰，却又不敢太用力，似乎是害怕自己抓着的是一个虚影，太用力了，就会消散。
    宁时柒哭得梨花带雨，可怜兮兮，像是即将被主人抛弃的小兽，没人能狠下心离开。
    但裴应溪可以……呵呵，谁让宁时柒朝着他叫别人的名字呢？
    但裴应溪在走之前还是安抚似的摸了摸宁时柒的头，操纵宁时柒的面板，把宁时柒先送下线了……才离开。
    ……
    宁时柒脱离游戏，又回到现实世界的房间。
    他意识恍恍惚惚许久，才慢慢地低头。
    自己的身体和上次一样，清清爽爽的，连一点汗水都没有。
    宁时柒曾为此感到庆幸，但现在却很遗憾，甚至于一双粉眸分泌沉迷过去美梦的泪水，在发红的眼眶里打转，又一滴滴地掉落。
    好在没有游戏中的恐惧情绪与发泄似的情ii爱干扰，宁时柒找回了丢失的理智，意识到游戏里的那个有着相同面孔的人是x，而不是他的乔耀哥哥。
    他当初可是亲手主持乔耀哥哥的葬礼……乔耀哥哥早就已经不在了。
    ……就算001哥哥说乔耀哥哥是它的切片，但他却没办法从001哥哥身上看到一点旧日爱人的影子。
    这种事情，越是深思，就越是沉沦在往日不可追回的苦痛中，宁时柒用手紧紧捂住眼睛，泪水却从指缝流出，绵延不断。
    ……
    谢行雪从俱乐部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然而他一打开寝室的门，就发现客厅的灯是开的，柔软的沙发上蜷缩着一个人影。
    “柒柒，”谢行雪急忙上前，推醒宁时柒，担忧问道，“怎么睡在这里？”
    宁时柒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半耸拉的眼睛看见是谢行雪又闭上了。
    宁时柒主动地攀上谢行雪的脖子，鼻音软糯道，“我没有睡觉，我在等你回家。”
    谢行雪顿了一下，心脏像是被天使的手揉过，软和得像是一朵棉花。
    谢行雪：“下次别等我了，我有时候回来得晚，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好吗？”
    谢行雪抱起困顿得眼睛睁不开的宁时柒，轻轻地放回宁时柒那间卧室舒适宽敞的大床上。
    然而等谢行雪要离开的时候，宁时柒却抓住谢行雪的衣角，怎么也不肯让他走。
    “睡觉……一起睡觉，谢行雪。”
    谢行雪看了宁时柒半天，最后捧着一颗怦怦直跳的心脏，躺在宁时柒旁边。
    宁时柒很自然地就滚到了谢行雪的怀里，配合通身白绒绒的睡衣，像个小雪球似的。
    宁时柒从游戏下来后，想了许多……
    他不愿再度经历作为未亡人站在时光长河的尽头，除了回头追忆什么都做不了的绝望，所以不敢接受谢行雪对他的爱。
    但事情发展到今天，他已经快要陷进去了，既然如此……为何不今朝有酒今朝醉了？
    尽管x这个人十分过分、邪恶、歹毒，但他那种只管自己享乐，被当成替身也不毫在意……甚至为了获得更多快乐，能够无视屈辱，主动学习着怎么更好当一个替身的行为确实给自己上了一课。
    与其日后遗憾，不如现在多攥取点爱意和幸福。
    宁时柒混混沌沌地想着，指尖拨弄谢行雪的衣领。
    ……但他实在是太困了，还没碰到谢行雪衣领上的扣子，就睡着了。
    谢行雪听着宁时柒逐渐平稳的呼吸，偷偷地在宁时柒的手背上落下个吻，也搂着宁时柒的腰，进入睡梦中。
    ……
    尽管昨天晚上已经想通一切，但都说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等过了那股冲动劲就……
    谢行雪面容清冷，唯独在看向他时，眸光中才展露出半分温柔的笑意。
    宁时柒被看得耳根羞红，忽然矜持起来，放浪的的行为怎么也做不出来了。
    宁时柒想了一个中午，感觉自己和谢行雪要成就鸳鸯之好，还需要个契机。
    ……但他没想到这个契机来得这么快。
    今天下午的课程又是增进夫妻感情的实践课。
    上次的教学道具是樱桃，这次是……香蕉。
    宁时柒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课桌上，表皮金黄、形状弯曲如钩月的香蕉……尴尬又羞耻地擦了擦鬓角的汗水。
    但余光扫视周围的omega同学，都是一脸兴奋的跃跃欲试。
    宁时柒深吸口气，只能在脑海里反复告诉自己，别多想，这只是根香蕉，水果香蕉，上完课了还能吃掉果腹的香蕉。
    话是这么说，但宁时柒依旧放不下心底的矜持，握着香蕉的手甚至在颤抖……直到发现上节课的优秀学员谢行雪对着香蕉也是一筹莫展、如临大敌的纠结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