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屠宰场。
    第94章
    一场屠杀在所难免, 通过杀戮占据他人的积分，这是最简单也最直接的办法。
    然而不管他们怎样地杀戮，最终受益者就是祝辞。
    当然了, 假如他不死的话。
    ……
    祝辞站在收集最后一本书的房间里，他看着眼前巨大的水晶球，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站在这个副本已经很久, 其实他早就应该出去了，不出去是因为他没办法离开了。
    手中的最后一片信物被冻结, 系统一再提示无法使用。
    唯一的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一同放入空间的道具里有被做了手脚的东西。
    而他望向了这颗水晶球, 水晶球上展示的画面是他从高空坠落, 熊熊火焰将他焚烧殆尽的场景。
    祝辞抬手扶额, 脑海中回忆起最后看见许暗的景象。
    房间外面的火焰越来越大, 将那个终点也是起点的地方包围，火炉的温度也越来越高, 许暗一个人坐在火炉前, 脸被火光照得通红。
    他的孤独却像寒冰一样化不开，尽管他在微笑。
    许暗说：“哥，我好想给你讲个故事啊, 关于巫师和一个小男孩的故事。不过现在时间好像要来不及了。”
    他打量着祝辞的神色, 见祝辞没有反对的意思, 就道：“那就长话短说吧。从前有个巫师, 他收养了一个小男孩, 等他成年就要使用他的身体作为自己灵魂的容器。但是小男孩失败了,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容器，所以他要被销毁，但是他逃走了, 为了活下去，他努力适应外面的世界，最后他凭借自己的聪明和勇敢……”
    所有的童话故事都有一个圆满的结尾，许暗思索了片刻，继续道：“成功地……苟延残喘。”
    祝辞望向他：“所有的成功都要付出代价。”
    “是啊，希望我们能够再次见面，还有一段故事，你一定会知道的。”
    ……
    无法离开这个副本的原因祝辞已经明白了，他的身体里有一根丝线，许暗是从什么时候种下的丝线他不得而知，因为在那个副本里他没有任何感觉，只有出了副本，他的身体才一点点地变得僵硬，直到四肢无法动弹。
    祝辞轻轻叹了口气，他的身体逐渐变得像个傀儡，许暗给他的傀儡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变得越来越像一个人。
    这一次他显得那么无能为力。
    “我提醒过你。”木偶开了口。
    祝辞“嗯”了一声，他道：“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以告诉我了吗？”
    他好像对这件事很好奇，却没有太多的慌张。
    “如果你赌博的话，一定是一个赌圣。”木偶夸赞道。
    很多时候，赌博是一场心理战术，祝辞这样的人，就算是拿到一副烂牌，也会表现得从容不迫吧。
    “谢谢夸奖，但是我的时间不多了。”祝辞道。
    那颗水晶球很可能跟预言有关，或许很快，他就会成为许暗的替死鬼。
    “很可惜，我不是许暗，他本来应该死在这个副本里，本来在好几年前就死了的，他用傀儡丝和你交换了命运，为了苟延残喘，但是他确实有话要带给你。”木偶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他一字一顿地道：“临、终、遗、言。”
    听到这句话，祝辞才稍微眯起眼睛，他看向这个木偶，终于意识到，这个木偶的特殊。
    临终遗言，为什么是临终遗言，这个木偶究竟代表着什么势力？
    眼前有光芒闪过，祝辞脚下不稳，地板塌陷，副本消亡，他从高空坠落，底下是无边的火海。
    在重力的作用下，大脑都沉重地难以动弹。
    究竟是谁的终点呢？
    ……
    与此同时，许暗站在房间的窗户里，看着外面的大火慢慢消亡，眼底流露出来一抹哀伤和惋惜。
    他的眼神闪烁，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祝辞时的景象，还有看着他过副本的时光。
    祝辞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祝辞是一个好人，如果不是没有别的选择，他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许暗觉得事后忏悔的自己也是有些虚伪，明明这样的事他已经做过不少，可是为什么这一次他分外地难过呢？
    因为祝辞是第一个从没有伤害他的人吗？
    “你在后悔？”
    房间里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赫然是哪个木偶。
    许暗骤然一惊，忍不住回头，他满眼戒备：“我已经活下来了，你不能杀了我。”
    “是吗？真的是这样吗？”木偶诡异一笑，轻轻吐出几个字，“我的，小木偶？”
    外面房间的火焰骤然烧得明亮，在高热的气氛下，许暗像是要化了，他绝望地看向了木偶，接着眼神闪烁，忽然又笑了一声。
    “不愧是他和‘他’啊。”
    死亡终究是会到来，但是其实，生命才是那个意外。
    不管是短腿的锡兵还是说谎的木偶，活得再久也无法逃过被销毁的命运。
    故事的开始他只是一个，趁着主人不在意外生出意识的残次品人偶。
    可是人偶长出心脏之后也不会甘心自己就此死去，可是努力变成人获得的能力却偏偏是预知自己的死亡，以及看见能够拯救自己的人。
    而其中，祝辞，是他目前为止遇见的，最温暖的人类，为此，其实早已手染鲜血的人偶放弃了以往的生存方式，甚至试图和人类和平共处。
    “一个副本你就这么放不下他？”
    “一个副本够特别了。”死亡的火焰中，许暗淡笑了一声。
    其实远不止一个副本，他遇见的未来里，如果他当初加祝辞的好友，求他一起过副本，第二个副本他会很和平地度过。
    在预知的能力的干预下，他们早就不止一次地经历副本。可是正因如此，他怕自己下不了手，所以才选择藏起来。
    毕竟能够替命的每一次只有一个人啊。他想活下去啊。
    ……
    火焰的温度很高，祝辞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畏惧，害怕。或许不是他的害怕，而是属于许暗的那一份对火的恐惧。
    在无限地接近死亡的途中，祝辞毫不犹豫地打开了自己的日记本。
    这个副本坍塌，是一个空间的破碎了，属于这个空间的规则粉碎，他才能回到许暗的世界替命而，打开日记本，就是用他自己那个副本的空间的规则对抗替命的力量。
    这一次他故意翻到开头，这样，一切还未发生，说不定就不会遇到难缠的恶鬼。
    这是唯一一个办法，但是非要考虑的话，也存在许多风险。
    因为前提是，拥有困住他并冻结他系统道具的许暗没有对这本日记本下手。
    祝辞的脑海中闪过很多很多的可能性，但是日记本打开冒出一道光的时候，他的脑海又接近空白。
    很显然，这本日记本和他寸步不离，一本书的重量不足为道，因此祝辞没有把它收进空间里，
    一本可以害他的书也拥有救他的能力，他成功了，这也意味着，对方的计划失败。
    ……
    日记本带他转移到了副本的过去的时间线。
    成功坐在干净明亮的教室里的时候，祝辞的身体依然还处于紧绷状态，没来得及松口气，木偶所说的临终遗言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
    那是一段温和的语言，明明是要杀了他的人，声音在最后一刻却无比的安详。
    “辞哥，如果你听到这段话，我应该是死了，我把这段话记录在傀儡丝里，那其实……可以说是我身体里的一根筋。
    对的，其实我不是人，我是一个人偶。一开始我被傀儡师制作出来的时候是个死物，没有意识。我是个残次品。他要销毁我，我却突然有了意识。
    你没看过我原来的样子吧，比现在可好看多了，不过为了生存也没办法。
    我的身体原本属于其他人类。我杀过好多人了，其实我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脆弱。好吧，我确实很脆弱。我的害怕是真的，我的愚蠢也是真的。
    不管杀多少人，我都无法摆脱对死亡的恐惧。命运之神从未眷顾过我，在我还是人偶形态的时候，玩家敬畏我，以为我是能够生杀予夺的npc，可后来他们发现了我的软弱无能，便将我的身体拆卸虐打。
    他们说我不是人所以不知道痛，普通的手段也无法杀死我，可是我每次都会濒临死亡，痛苦不已。我想知道是不是变成人就不会受到无缘无故的虐待，于是我在一个副本里，杀了所有人，选择了最健康的一副躯体，这就是你熟知的‘我’了。
    拥有血肉的感觉更糟糕了，或许这就是人类为什么利欲熏心的原因，他们有难养的皮肉和弯弯绕绕的脑子，但是这倒是方便了我。
    比如现在，能够算计你，你会不会也没想到？那你也该夸我一次了。
    不是故意骗你的，只是木头脑子比较执着，从一开始见到你，我就知道你可能会是救赎我的阳光，太可惜了，跟你相处越久，我越不舍得杀死你了，但是这是不对的，这个副本本来应该是我的终点，你不救我的话，我只会是一捧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