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消散的刹那，沈斯年感到一阵眩晕。
    印阳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 指节粗粝, 虎口覆着厚茧, 掌心还有一道陈年疤痕。
    这不是他的手。
    他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触到的却是陌生的骨骼轮廓。
    印阳不安地看向沈斯年，发现他也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眉骨突出, 下颌线条锋利，眼神里透着一股麻木的警惕。
    连站姿都变了，肩膀微微前倾，右手习惯性地搭在枪套上，活脱脱就是刚才那个巡逻者的翻版。
    “印阳乖, 一会遇到人别说话, 全都交给我。”
    沈斯年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却已不是他熟悉的音色, 而是更沙哑、更冷硬的声线。
    “我们走。”
    沈斯年拽着他大步走向走廊深处。
    他们拐过走廊转角，迎面撞上一队全副武装的守卫。
    沈斯年不动如常, 印阳的身体瞬间冻结。
    为首的守卫眯起眼睛：“e-4072？你们不是刚去c区换岗吗？”
    沈斯年面不改色：“上面临时调令。”
    他晃了晃通讯器, “要查记录吗？”
    空气似乎凝固了几秒。
    监控探头的红色光点如同毒蛇的瞳孔, 在阴暗走廊里划出危险的轨迹。
    沈斯年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能感觉到, 那机械眼睛正死死锁定着他们后颈处的身份芯片。
    印阳的后背渗出冷汗，却听见沈斯年微不可察的轻哼。
    ——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要他不必紧张。
    “不必了。”守卫摆摆手，“b区今天有实验体暴动，小心点。”
    “这我知道，”沈斯年故作轻松：“别小瞧我。”
    “这话说的, 我怎么敢。”
    守卫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却听见耳边传来一处席位的电流声。
    他骤然按住耳麦，眼中闪过数据流的蓝光，表情严肃了下来。
    “e-4072。”
    “指挥部要求重新验证你们的生物信息。”
    沈斯年插在口袋里的手指微微收紧。
    印阳听见金属零件摩擦的细微声响，是沈斯年在袖口组装微型脉冲器。
    自从接下这个系统任务，沈斯年几乎把所有积攒的认可值都砸进了商城。
    这件能干扰电子设备的微型武器正是他的底牌之一。
    “验证当然没问题。”
    沈斯年挑眉，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被冒犯的不悦，连嘴角的肌肉都绷出几分隐忍的弧度，“但至少告诉我理由？”
    他向前迈了半步，作战靴在地面碾出刺耳的声响。
    “是我触犯了哪条禁令吗？”
    他郁闷的模样颇为真实，守卫没有多想，一边拿出检测器，一边回答他：“原因好像是因为……指挥部没有检测到你们的调令。”
    “原来是这样……”
    守卫的扫描仪已经举起，沈斯年却在此时突然笑了。
    笑容狡黠的像捕食前的狼。
    “既然要验证，”他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不如先看看这个？”
    手套落地的瞬间，刺目的白光炸裂开来。
    整条走廊的电子设备同时爆出电火花，距离沈斯年最近的检测仪率先停摆，就连监控探头的机械义眼在强电磁干扰下瞬间过载。
    沈斯年趁机拽过印阳冲向消防通道，身后传来守卫变调的嘶吼：
    “基地被入侵！重复，基地被入侵——”
    刹那间，整条走廊的应急系统同时激活。猩红的警示灯疯狂闪烁，广播里传来冰冷的机械女声：
    “检测到未授权生命体，基地启动三级警戒。”
    “检测到……”
    突然，地底深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嘶吼，整个建筑随之震动。
    天花板簌簌落下金属碎屑，墙面的应急灯管接连爆裂，在忽明忽暗的红色警报中，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被猛地撞开。
    走廊尽头的楼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名全副武装的暗夜守卫冲了进来，，他们戴着夜视镜，枪口扫过楼道里的每一个角落。
    为首的队长看见逃亡的两人顿时抬手，脉冲步枪喷射出刺目的火舌。
    “砰砰砰！”
    伴随着三声枪响，子弹却在距离两人半米处诡异地扭曲，如同射入水中的光线般发生折射。
    空气中泛起涟漪般的波纹，隐约可见蓝光流转。
    是蓝熠的幻术屏障在发挥作用。
    沈斯年当即抱起印阳顺着楼道就跑。
    地底五层的金属门在眼前急速放大。
    沈斯年拽着印阳一个侧滚翻避开其他弹道，子弹擦着发梢呼啸而过，在身后的墙面上炸开一串火花。
    作战靴在墙面上借力一蹬，两人如离弦之箭撞开地下五层的铁门。
    印阳的耳边还回荡着子弹破空的尖啸，后背已被沈斯年猛地推进门内。
    他踉跄着站稳，回头正看见沈斯年反手扣住门把，肌肉绷紧的右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咔嗒！”
    三道电子锁同时闭合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几乎在同一秒，门外传来沉重的撞击声，整扇铁门都在震颤，簌簌落下铁锈。
    追捕他们的守卫被他们彻底关在铁门之外，守卫的怒吼夹杂着砸门声连绵不断。
    “他们进不来的。”
    沈斯年的声音带着剧烈运动后的粗喘，却异常冷静，“这是防爆门。”
    印阳这才注意到门上斑驳的警告标识：【b-04试验区，未经授权禁止进入】。
    标识下方，干涸的血迹勾勒出几道触目惊心的抓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曾在这里疯狂挣扎。
    沈斯年眯了眯眼，自然也看到了这一行字，目光在那狰狞的痕迹上停留了一瞬。
    “系统，扫描地下五层所有区域。”
    幽蓝的系统面板在黑暗中骤然展开，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全息扫描网格层层铺开，将地下五层的立体结构投射在斑驳的墙面上。
    微缩的立体布局图中，几个红点正在规律闪烁。
    【检测到十七个生命信号，信号源分布如图。】
    电子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其中十二个处于休眠状态。】
    【另外，检测到三名人类近期活动痕迹】
    【坐标：右侧第三实验室】
    【状态确认：无生命体征】
    沈斯年的眉峰几不可察地抬了抬，战术手套在门禁面板上划过。
    机械女声发出警告：“检测失败，未录入指纹。”
    “系统，入侵门禁。”
    【正在入侵中……】
    下一秒，电子锁发出“滴”的轻响，实验室的防爆门缓缓滑开。
    只是小小的一个实验室门禁，系统出手几乎是瞬间拿下。
    门开的瞬间，一股刺鼻的防腐剂气味混合着隐约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沈斯年抬手示意印阳停在门外，自己率先迈入实验室。
    实验室内的景象在应急灯的冷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三具穿着白大褂的尸体呈三角状倒伏在中央实验台周围，他们的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灰白色，嘴角凝固着黑色血痂。
    沈斯年的指尖悬停在尸体颈侧，战术手套的纤维在幽□□光下泛着冷光。
    颈动脉处赫然显现两个明显的窟窿，周围皮肤已经发黑坏死。
    窟窿边缘呈现锯齿状撕裂伤，创口处凝结着诡异的墨绿色结晶。
    ——看起来像是野兽利齿留下的咬痕。
    “系统，分析伤口。”
    【齿距7.2毫米，呈三棱锥状排列。】
    系统数据在面板上快速滚动。
    【唾液残留显示ph值2.3，含有未登记的蛋白酶成分。】
    【疑似类异种的基因改造生物所留。】
    沈斯年的眉头紧锁，系统冰冷的分析声在耳畔回响，让他不由想起之前遭遇的那只变异鼹鼠。
    但眼下不是追查这个的时候。
    他迅速拉开实验台的抽屉，翻出一沓被刻意藏起的文件。
    纸张上沾着干涸的血迹，但内容仍清晰可见。
    《异种基因融合实验报告：战兽适应性改造·第六期》
    沈斯年的指尖在文件边缘微微一顿，纸张上的数据触目惊心：
    3月25日/实验体x-09：融合异种再生基因后，战兽体型增长300%，但伴随不可控嗜血性，实验期间吞噬三名饲养员。
    5月6日/实验体x-12：植入神经寄生体后，战兽服从性提升至89%，但宿主存活率仅17%，其余均因脑组织溶解死亡。
    7月14日/实验体x-15：杂交实验失败，实验体暴走，导致b-4区四名研究员死亡
    文件最下方，盖着暗夜组织的黑色徽记，以及一行潦草的手写如毒蛇般盘踞：
    “只要能制造出完美的永生兵器，牺牲多少都值得。”
    沈斯年的眸色骤冷，指节微微发白。
    这已经不仅仅是违规实验，而是彻底违背伦理的疯狂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