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口一点一点近了，空气中的硫化氢的味道也越来越浓厚, 程亿已经掐指计算陆虞临阵脱逃的时间, 却未料到后者迈着坚定有力的步伐从那股臭气中直挺挺地闯了过去。
    “！”程亿。
    “陆总, 你是不是喜臭……豆腐啊？”他也紧走几步跟上, 拧着鼻子问。
    陆虞长长呼出一口气，额角青筋微突，原来刚刚也是在屏息。
    “不喜, 但能忍。”
    程亿心生敬佩。好强大的可塑性。
    为了逛个夜市能拼到这个份上，实属牛逼。
    夜市街道两边是各种各样的店铺和摊位，特色小吃最多, 其次是手工艺品。
    程亿举着一串烤棉花糖、一串薯塔和几串炸羊肉串, 陆虞手捧很大一盒章鱼小丸子。
    街上的路人们频频转头朝他们看，有的甚至悄悄拿出手机拍照片。
    “能吃得惯吗，陆总？”程亿一边撸串一边问。
    “还行，”陆虞说, “只是太多了，吃不完。”
    他的章鱼丸子是买一送一，老板娘看他长得帅额外送了福利。
    程亿就转头看了眼，发现上司的小丸子还剩下三四颗，不吃的话确实浪费了。
    “要不，我们资源合理置换一下？”他晃了晃手里的炸羊肉串。
    陆虞掀了掀睫毛，把手上的章鱼小丸子递给他，但程亿两只手里都拿满了东西，就只能腾出来一张嘴。
    “唔……”
    他还在想要如何让自己的颈椎灵活得像只长颈鹿，往前一伸就能够到食物，却在此时，陆虞捏起没用过的两根竹签，插在小丸子上直接喂到了他的嘴巴里。
    程亿不等反应嘴巴里已经塞了满口香甜。
    真的是甜的。
    和他之前在任何地方吃过的章鱼小丸子都不太一样。
    他抬眸望向陆虞，发现后者也正望着他，两人距离很近，仿佛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
    程亿眨了下眼，缓慢咀嚼了两下，似有一瞬的恍惚，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自心底萌生。
    此时有行人从身后走过去，一个女子的声音从空气中飘过来。
    “你看看人家，俩男的都知道当街秀恩爱，玩浪漫，你再看看你，还是已婚妇男呢，呸！”
    程亿：“……”
    陆虞；“。”
    这种堪比造谣式的发言把程亿雷得不轻，谁当街秀恩爱了，谁秀了！
    他不就被投喂了两颗章鱼小丸子吗，要说这就玩浪漫，章鱼都不同意。
    程亿草草率率地把小丸子咽了，想追上那对已婚夫妻解释说明，结果一转头就看到刚刚被啐的那位已经搂着自家老婆亲起来了。
    好家伙，响应这么迅速。他只感觉眼珠像被撒了辣椒面儿，再难直视一眼，只好转回头。
    两人沿着街道继续往前走，程亿想起“资源置换”还没完，便把手里的炸串分出来一串。
    “陆总，给，刚刚那人的话你别介意，他们腐眼看人基。”
    陆虞看着程亿，抿了下嘴，慢腾腾地从他手中接过羊肉串，轻声说了句，“谁说我介意。”
    街上人声吵闹嘈杂，这句话程亿没有听清。
    夜色渐渐深了，月光皎洁，高远的星空笼罩上了一层神秘。不知不觉间，两人从头到尾逛完了一整条夜市街。
    程亿吃饱喝足，相当满足，看看腕表，已经八点多了。
    “咱们现在回吗？您明天还要参会。”他请示上司。
    “不着急，”陆虞看了看四周，抬手指指马路对面一幢蓝粉相间的小房子。
    “那是什么。”他问。
    程亿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xxx水世界”几个巨大的字眼。
    “一个水族馆，”他在手机上搜索到了相关信息读出来，“夜间锦鲤之美男鱼秀于27日隆重上演，诶，27日，那不就是今天？”
    他两只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像是藏了细碎的星星：“之前就刷到过美男鱼秀，都是一些肤白貌美的小鲜肉光着上半身，下半身裹紧身鱼尾，前凸后翘，超级……”
    “无趣。”陆虞抬高声音截断他的话语。
    程亿：“……”
    “你怎么知道无趣？”他问，“您看过美男鱼表演？”
    “没看过。”陆虞说得理所当然，“一个男人前凸后翘，能是什么正经东西。”
    程亿：“……”
    不等他再开口，陆虞已经抬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程亿还在往水族馆的方向翘首张望，一只大手就从他背后伸过来将他塞进了车子。
    “回去了，”陆虞说，“明天我还要参会。”
    “……”程亿。
    嘶，谁刚才说不着急的。
    二十几分钟后，车子抵达酒店门口。
    刚一进大门，程亿就看到谭雄正跟程无惧匆匆穿过大堂，往行政酒廊的方向走。
    ……靠！这俩货居然还在一起厮混。
    程亿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俩凑在一起准没有好事。
    侦查雷达再次拉响警报，程亿在把陆虞安全送回总统套房后又悄悄溜出了门。
    程骁勇的套房在酒店20层，程亿按响门铃，门一开，就瞧见大哥脸色不太好，有些憔悴。
    “不知吃了什么东西，一直腹痛。”程骁勇捂着肚子，走去客厅倒水。
    程亿一见，马上换上关切的语气，冲他喊了声：“那我帮你下单治腹泻的药吧，跑腿很快的，一会就能送到。”
    他点开手机，下单，支付，刚刚提交完毕，就听茶几上程骁勇的手机震动了两声。
    人还在客厅等着水开，程亿瞄着大哥的动静，狗狗祟祟摸过了他的手机。
    低头一看，哦豁！什么神仙运气，居然是程老二发来的信息。
    【程老二】：明晚行动
    【程老二】：谭雄去找小鲜肉了，你负责去联系媒体，越多越好，到时候造势，引发轰动！
    对话框上方显示出“对方正在输入……”，程亿还想看看程老二还能输入出什么东西。
    然而来不及了。
    烧水壶传出滴滴滴的声音，估计程骁勇不出几秒就会过来了。
    程亿赶忙把程老二的信息设置为“未读”，充分掩盖他偷窥的痕迹，又用袖子擦了擦手机屏，宛如一个“专业作案”人士，不留下一丝指纹痕迹。
    一切刚刚完事，程骁勇就端着两杯柠檬水过来了。
    “你也喝一杯，补充维生素。”
    “谢谢大哥，”程亿把水杯放下，又看了眼自己手机上的派送信息，“你的强来了，大哥，骑手已经从药店出发，预计7分钟内送达。”
    “好，”程骁勇欣慰，顿了顿，又似想到了什么，“对了，之前在电梯里，姓陆的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嗯？”程亿反应了两秒，“哦，说我们住一间的事情啊，他故意的，想显摆他有人陪，你没有。”
    “……？”程骁勇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谁说我没有，咋可能我就没有！等等，那你是真的陪他了吗？”
    “怎么可能，”程亿摆手否定，“我的意思是陆虞总这样莫名雄竞。”
    “那就好，”程骁勇浅浅舒出一口气，“他让你陪也不要去陪，他很色，不靠谱，快三十岁了还偷偷摸摸看黄书。”
    程亿：“……”
    救命，看黄书这个梗是真过不去了啊。
    这是他欠陆虞的，到底该拿什么还！！
    话题翻篇，空气里陷入沉寂，程亿战术喝水，程骁勇从茶几上捞过自己手机。
    戳了两戳，看到微信就皱起了眉。
    “搞什么啊，神经，”他嘀咕了句，“我都成这样了，还给我安排事儿。”
    程亿听着这句，装傻装天真：“咋了大哥，是有什么需要做的事情吗？你可以安排我。”
    程骁勇怔了怔，他是真的想把活儿外包，但又想到现在程老二跟程亿的关系……
    “算了，不用，”他说，“这活儿倒也没多复杂，就是集结媒体，等到姓陆的……”
    话没说完程骁勇忽而打住了，他看了看程亿，又咽了咽喉咙，犹豫着还该不该往下说。
    程亿从他的神态举止就基本上确定，程老二那句【明晚行动】针对的就是陆虞。
    只是怎么行动，集结媒体做什么，他还没有分析出。
    “大哥，你和二哥打算什么时候返程？”他转转眼珠，有意无意地转换到别的话题，“陆虞可能明天下午就要走了，刚还让我看机票来着。”
    “啥？！”程骁勇一听眼珠瞪得比蹄子大，“你确定吗？他真要明天下午回？哎，那程老二还瞎折腾什么，我还联系媒体造个吊势啊！”
    程亿看着程骁勇急吼吼的样子，真心觉得他大哥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
    “什么意思，你是跟二哥有什么计划吗？”他装作不经意，却暗戳戳进一步打探说，“要不你也跟我讲讲呗，反正陆虞是让我查了明天的机票，你们那边要是需要我，我就努努力拖住陆虞，也算给你们助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