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转身离开的琴风，法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一心想着这多情女人，真是可怜的机器人啊！
    一向坚固的防御都被卸下，她就像是一只收了刺的刺猬，露出柔软的肚皮，无论涂南说什么都像是在抚摸她。
    “涂南。”
    姜沉绯脚步一步都动不了，她阴暗地渴望着机器人能主动接近她，所以一反常态地牵出一点笑容。
    黑发女人疏离冷淡的气质都在这个早晨转为柔软的撒娇，“你抱抱我好不好？”
    姜沉绯对机器人张开手臂，一步也不动。
    像是在期待涂南能坚定地，毫不犹豫地靠近她。
    拥抱她。
    第52章 太像人
    涂南今天早上一直在忐忑。
    她以为主人又会恢复冷漠，就连早上敲门也不敢太大声。
    刚刚见到姜沉绯出来的时候，她也做好了被主人疏远的准备。
    可是没有。
    黑发女人目光柔和的看着她，眼神里的含义有很多涂南看不懂的东西，可是却暖得让涂南数据颤抖。
    万里晴空罩上了一层咖色的薄沙，远处有烟雾，赫然地侵吞半边天，一切变得不太正常。
    上方传来嗡嗡的声音。涂南被吓得不轻，随着姜沉绯的手心离开她的耳廓，双眼参杂的复杂情绪也慢慢缓和。
    涂南往天空看去，两旁的高树挡住了头顶不安的动静，而直觉正在告诉她，前方打仗了。
    没有征兆、没有预示、防备。涂南的第一反应是掉头，现在公路不能走。
    “是回西城还是绕路？”涂南问姜沉绯的意思。
    姜沉绯目光放在前面：“走小路，我看一下地图。”
    在姜沉绯看手机的这期间，涂南骑着车掉头走，速度比之前提快了一些。小路绕山坡另一头，远离了公路会稍微安全一些。
    爆炸的声音越来越远，不知是改成了枪战还是停了下来。同时涂南庆幸自己骑的慢，否则便会赶上那场轰炸。
    这一路她紧张不安，除了内里的防弹衣，她没有任何保护措施，谁不怕死呢，没人不怕。
    涂南握着把手出了汗，额头上的汗水大颗大颗往下淌，她的鬓角湿了，努力维持着镇定目视前方，前面的路很陌生。
    “停车。”姜沉绯声音在她耳边淡淡地响起。
    涂南照做，她刹住摩托车后，心脏还在砰砰跳得厉害。她唇瓣抿紧轻侧首，能感觉到姜沉绯下了车。
    姜沉绯手里的导航因为信号不稳定已经偏离了路线。
    “怎么了？”涂南松唇问，额头上挂的灰尘被汗水席卷，一张脸风尘仆仆。
    姜沉绯眉心浮现一点褶皱，好似在观察涂南内心最薄弱的那一块，她拿了一瓶水拧开，递给涂南说：“喝点水调整呼吸。”
    语气平缓又轻淡，温柔淡定全在这瓶水里，姜沉绯人瞧着冰冰冷冷，平时说话字里行间都是利剑横行。
    但会有一份温柔是贴着孩子安慰，在前线奔波淡定从容。不会因繁琐紧张的工作而稳不住心态，从这里便能看出她的职业素养。
    “我没事。”涂南咽下水，眼里还是那股倔强，她属姜不认输哭着爬行的那一类。
    姜沉绯说：“这里安全了，休息一会吧。”
    其实不乏能听出姜沉绯尾音上浅浅地叹息，安全这个词，在这里是不存在的，就像被封在冰层的鲤鱼。
    这个形容涂南觉得很恰当，她随后问：“你喝不喝水？”她们只剩下这一瓶水，这瓶水是姜沉绯的。
    姜沉绯接过时，她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碰上，你不用怕。”
    她刚刚是仰着头往嘴里倒的，自然是没有沾到瓶口。
    这里是郊外，不远处的村庄有房屋炸毁了，没什么人，能逃走的都逃了，逃不了的继续守着这一堆废墟。
    姜沉绯跟她用一样的方式喝水，半瓶没了。
    “看来，我们现在不能走了。”姜沉绯目光凝聚在炸毁的房屋上，放眼望去一片橙黄在金光下舞动。
    涂南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这里打过仗，没办法从山上小路走，况且我们还带着摩托车。”
    “手机有信号吗？”姜沉绯摘了头盔，汗水在脖上覆着形成了一片细闪，两点左右正是热得厉害。
    涂南半举着手机，打x的信号格断了所有的希望。
    彼时的土路上停了两只不知名的鸟，走了几步腾空跃起又落在了林间的树杈上。
    因为战乱影响，土地受到污染，植被上都被一层白灰盖住，风一吹便散的到处都是。
    姜沉绯脱了外套搭在后座上，山体滑坡滚落的大石被深沟挡住了三分之二。
    “我带了卫星电话。”涂南在包里翻找。
    姜沉绯正好也在拿枪，两人的手就这样碰上了，手背都散着冰凉，一层薄汗从毛孔中挥发出来，顺着神经往大脑里面冲，涂南心如擂鼓，面色跟着尴尬。
    她抬眼去看姜沉绯时，没曾想正好对上了姜沉绯的眼睛，姜沉绯仍旧是一副清净寡淡，兴意索然瞧看她一眼，拎过枪靠坐在大石上，整个动作自然且平静。
    好似什么也没发生，又好似那个眼神有特别的蕴意。
    特别的蕴意，或许这像天边被金轮灼烧的硝烟。
    姜沉绯正在上子弹，‘咔’一声特别明显，姜沉绯手里所发的子弹都是有限的。
    涂南朝着她望去，慢慢走近了：“会有危险吗？”
    问聪明人，话只需要简洁。
    “说不准，非常时期，有备无患。”
    是的，非常时期，前方打仗后方是废弃的村庄，谁能说得准，会不会碰上一些遗留的叛军。
    “你出战地医院怎么不上子弹？”涂南诧异。
    这行为和姜沉绯说的有备无患恰好相反。
    姜沉绯看她一眼：“之前有一发留在了枪击里，再说，到西城走大路，带着空枪也够了。”
    涂南到她旁边，后腰也靠上石头，托着卫星电话说：“看不出来挺专业，我不太会默数弹夹的子弹，不是我的强项。”
    姜沉绯打枪时默数弹夹容量留一发在枪击里，这样换弹了以后，保证自己有一发子弹应对突发情况。
    从姜沉绯一枪救下她那时候，她就应该能看出专业。
    “那你特训时会什么？枪都不会打。”姜沉绯冷嘲。
    “你听的什么？”涂南看她，“我说不是强项，不代表我不会好不好。”
    姜沉绯内里是一件白t，此时才能见到，脖子上挂着一根银色项链，吊坠藏在里面，链条一下下摩擦着领口。
    “看什么？”姜沉绯用纸巾擦拭着手心，问得漫不经心。
    涂南挪开眼，视线放到卫星电话上，嗓音干干地说：“项链挺漂亮。”
    “什么？”姜沉绯低眸看脖子上的项链，被短袖遮住了什么也看不到，涂南夸得莫名其妙。
    “别人送的吗？”
    她问得也不合时宜，她会第一个想到易筱，除非是特殊的关系，才会故意不回消息。
    姜沉绯答：“不是，自己买的。”
    的确是自己买的，当时买项链的时候小姨说送她，吊坠上印的是神兽，所以最后姜沉绯自己付的钱。
    涂南此时卫星电话拨打到了维和部队的驻扎地办公室，但很遗憾，她需要往高处走才能接通。
    但她们现在又不能到处乱走，也没办法往前行，只能救援队等人带着探测仪过来，保不齐周围会有之前战乱残留的雷。
    一般排过雷的区域都会插上警示牌，毫无疑问，这里是空的，不安全。
    涂南爬到了石头上，工装裤沾了一层白灰，蹭掉一些细碎的石块落在了鞋面。
    “四周有遮挡物，不行，我们所处的位置不对。”涂南这个视角像是在睨着姜沉绯。
    姜沉绯将枪放到了车后，望向涂南身后那棵树。
    涂南顺着她的目光往后看，什么树她不认识，但直冲云霄的高大让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树不太好爬。”涂南懂姜沉绯的意思。
    姜沉绯朝她伸手：“电话给我。”
    “你会爬树吗？”涂南半信半疑将电话给她，自己也不会爬树。
    涂南只记得那年特训，某次山间训练的时候，爬过树，跌下来摔得她整个人都精神了，躺了两天才能下床。
    姜沉绯将电话别在腰后，拍了拍树试探安全性：“我很久没爬过树了。”
    “有多久？”
    “三年。”
    这个时间的确够久的，回答也如出鞘的刀尖，涂南不乏会担心：“那你能行吗？”
    “我试试。”
    “试？你别开玩笑行不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涂南跳了下去，拉住姜沉绯的胳膊，心口跟着轻微起伏，用妥协一般地语气说：“姜沉绯，要不然算了。”
    “算什么算？你知道荒郊野岭好几天都不来人吗？”姜沉绯将胳膊抽了出来。
    正路打仗，这里的确是荒了，没有排查过危险时，也不会有村民到处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