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这是它觉得很舒服，也可能是感到害怕在安慰自己。
    沈照雪在前台买了点营养膏，让谢朝朝拿着给它喂。
    猫瘟的小猫只要还愿意吃东西，就是好事。
    虎子闻到营养膏的味道，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凑过来，鼻尖微微动了动。
    “它的求生欲很强。”沈照雪安慰道，“会没事的。”
    谢朝朝看着努力舔舐膏体的虎子，它不知是因为舒服还是难受，眯上了眼。
    吃了几口，就缩了回去。
    身上的鱼骨纹似乎都收缩得更密密麻麻了。
    小猫将自己团在一起，闭上眼睛休息。
    它好像有点累了。
    谢朝朝盯着虎子看了一会，站起身子。
    “我出去一趟。”
    “很快回来。”
    沈照雪没有问他去干什么，因为他能猜得到，“好，放心去吧，有我陪着虎子。”
    谢朝朝回到夜市时，那商贩已经不在了。
    但他是鬼，可以循着气息找到对方。
    他照着那人残留的气味一路来到了一个破旧的花园小区。
    这里面的绿化和氛围很温馨，流浪猫似乎也不少，还有专门的流浪小窝和投食机。
    看样子这猫贩子是特意寻找流浪猫多的小区作案。
    谢朝朝隐去身形，朝着里面走去，一直来到了一个巷口。
    “喵喵喵~”
    是那个商贩在逗猫的声音。
    猫贩子蹲在草丛外，身边放着一张麻袋，手里似乎拿着一根火腿肠，在引诱小猫出来。
    鬼的夜视能力很强，谢朝朝能看见一只似乎才刚刚两月的巴掌大的小猫再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这个小区里的人对流浪猫友好，它们便对人类没什么防备心。
    “诶对了，过来小猫咪。”男人哄骗着，却突然感觉身后有些发凉。
    估计是夜里温度下来。
    他无所谓地想着，就快要抓到手了。
    这种小奶猫可比大猫好卖多了。
    今天那只大猫卖了三天了才卖出去，他的烟酒钱差点没续上。
    本来已经快要进入他抓捕范围的小猫，不知怎么的，突然惊恐地哈了声气，然后浑身的毛炸开，十分恐惧的模样。
    猫贩子只当这畜生发神经，也不等了，直接扑了上去。
    小猫往灌木丛里缩，他为了伸长手，只能侧着身子。
    抓过不少猫，猫贩子经验很丰富，一把就抓到了一个巴掌大的东西。
    虽然有些发凉，但毛茸茸的，应该就是那只猫。
    猫贩子得逞地笑了一声，“嘿这死畜生，还想跑。”
    他退出灌木丛，却发现自己手上拿着的确实是一只小猫。
    但却是黑色的。
    而且小小的脑袋无力地垂落着，看起来像是死了一样。
    分明跟刚刚灌木丛里花色的小猫完全不一样。
    “草，真是晦气。”猫贩子以为自己摸到地上的死猫了，嫌弃地丢到了地上，用手在蛇皮袋上擦了擦。
    那死猫滚了一圈后，缓缓睁开了眼。
    绿色的猫眼，鼻尖带了水滴形状的一点白。
    猫贩子觉得有些熟悉。
    好像是上次猫瘟里，第一只死掉的那只猫。
    花纹的形状很特别，容易被记住。
    但是，死猫怎么可能复生，长得像的猫多得去了。
    猫贩子觉得这只猫有点邪门儿，到时候抓去卖都卖不出去。
    刚刚还跟死了一样，这会儿又站了起来。
    怪吓人的。
    他啧了一声，一脚踹远了些。
    晦气玩意儿。
    还是换个地方继续抓得了，这破小区怎么感觉有些渗人。
    猫贩子站起身往回走。
    破旧的小区并不大，绿化也因为没人管理，乱糟糟地延伸到了路上。
    里面住的人大多数是老人，关灯早，路灯也坏了。
    看起来就黑漆漆的，偶尔有零散几户人家开着灯。
    猫贩子越走越觉得这小区邪门儿。
    他进来的时候，分明就走了一分钟，这会儿怎么绕了老半天还没出去。
    奇了怪了。
    他烦躁地打开手机，想用手电筒照一照。
    灯光亮起的时候，让他有了一丝安全感，但很快，他就感觉不太对。
    手机灯晃过的地方，总感觉有黑色影子窜了过去。
    如果是平时，他会以为有猫过去看看，但今天处处都透露着古怪。
    还是先出去再说。
    “窸窸窣窣……”
    两侧的灌木丛里有什么东西。
    而且不止一只。
    猫贩子的手有点颤抖。
    这么多人住的小区里，能有什么啊。
    应该就是猫而已。
    猫这种畜生，果然邪性。
    “妈的什么畜生给老子滚出来。”
    猫贩子开始说脏话给自己壮胆，这方法大多数时间很有用。
    因为哪怕是鬼也会欺软怕硬。
    你只要骂了脏话，鬼都能被吓跑。
    说完后，他终于感觉舒服了一点，虽然身上还是很冷。
    “喵~”
    漆黑的夜晚里突兀地响起一声猫叫。
    听起来很像撒娇的猫叫声。
    猫贩子有经验，这种猫最好抓。
    他忙活几小时了，总不能空手回去。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用灯在周围扫了扫。
    找不到就不抓了，运气好捞一只也行。
    他朝着猫叫的右手边走了几步，身后却再次响起猫叫。
    跑得还挺快，猫贩子下意识转过身去。
    手机的灯光找到了一个，小小想黑色的身影。
    翡翠般的绿色猫眼，和鼻尖一点水滴状的白色。
    被自己刚刚那么用力踹了，还活着……
    猫贩子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他转身就想跑，却被一个软绵绵的东西绊了一跤。
    手机直接飞出去一米远。
    他连滚带爬地去捡起手机。
    不知为什么，潜意识里就是觉得有灯光，鬼就不能拿他怎么样。
    猫贩子的灯光晃过自己摔倒的地方。
    哪里躺着一只胖胖的英短。
    他想起来了，猫瘟开始时，他从附近小区偷了一只家养的英短。
    那家人养得很漂亮。
    本来能卖个几千的，可惜猫瘟一来，很快就死了。
    如果一只黑猫是巧合……那么这只英短呢。
    猫贩子的腿有些发软，身下传来一阵温热的感觉。
    手机的灯光因为没电自动关了。
    周围的矮楼如同放大了数倍。
    不……是他变小了。
    四周的灌木丛里逐渐亮起一双双散发着绿光的眼睛。
    一只只死在他手上的毛缓缓地走了出来。
    它们的个头大的吓人，猫贩子转身就想跑，却如同老鼠一般被按住。
    流浪猫尖锐的指甲轻而易举地刺穿了他的肚子。
    好痛。
    猫贩子想喊出来，却被死死挤压着。
    按住他的猫是那只小黑猫。
    它好奇地垂下头，张开嘴，尖锐的牙齿一口咬住了人类的脖子。
    然后玩耍一般甩了出去。
    猫贩子被抛弃，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几乎移了位。
    很快，下一只猫优雅地走到他的面前。
    死去的猫咪魂灵找到了新的玩具……
    足够让它们玩到天亮。
    被玩得七零八落的猫贩子早已经死了。
    他变成了鬼，但依然如同老鼠一般被猫群追逐，玩耍。
    一次次拆开又慢慢恢复。
    绝望的猫贩子意识无比清晰。
    他看见一个人类从身边走过，下意识想呼喊救命。
    那人听见了，回过头。
    猫贩子一眼就认出来，是夜市那个摸了猫的女孩子。
    他还记得那女孩问他，怕不怕报应。
    他当时怎么说的。
    他笑得很得意，如果有报应，他怎么还在这坐着。
    女孩没有和他争辩，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就离开了。
    没过多久，他终于把差点砸手里的大猫卖掉。
    猫贩子数着手里不劳而获得到的钱。
    这年头，谁相信报应啊。
    钱就是最好的报应。
    *
    谢朝朝只花了半小时，就回到了宠物医院。
    此时结果已经出来了。
    虎子确诊了猫瘟。
    好在他们立马就送来了，加上在猫贩子那耽误了的潜伏期，还不算晚。
    刚刚发病。
    医生给虎子小小的胳膊上扎了留置针，需要住院，有人24h照料。
    不过因为虎子本身体质很好，而且已经是成年猫了，所以康复的几率很高。
    医生让他们放心，不用太紧张，可以每天来看一次就好。
    他们在隔离病房陪了一会儿虎子，交了一周的住院费，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