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然，你也学理吧, 这样我们还能继续在一个班。”
    体育课，孟晨安缠着林嘉和她讲选择理科的诸多好处, 比如高考录取分数线低，比如做题不用死记硬背。
    “我不适合学理科。”林嘉分心地扣着指甲。
    “可是，我不想和你分开。”孟晨安很伤心。
    从小到大她都没和林嘉分开过。
    林嘉戳了戳她的脸, “只是不在一个班，我们还在一个学校啊, 每天都能见到的。”
    “那不一样！”孟晨安地娃娃脸皱成小包子，她揪着林嘉的袖子, 紧紧攥着。
    “那我和你保证，以后下课我就去找你，和你一起上学，一起放学。”
    “不可以……”孟晨安越想越伤心，不由自主地哭了起来。
    饶是林嘉宽慰了她一节课，她也郁结难散，一整天情绪萎靡。
    青春期的他们，哪怕是文理分班这种算不上离别的离别，在他们刚起步的人生中确是天塌了一样的伤心大事一件。
    操场上，陆禾独自坐在粗壮茂盛的槐树下。
    遥望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个身影。
    偏偏林嘉一抬头，将偷看她的人抓了个正着。
    隔着半个操场，林嘉狠狠瞪了他一眼。
    殊不知，陆禾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心中仍憋着难以抒发又羞于启齿的气。
    -
    原本定好按照期末成绩分班的通知临时变卦。
    六月底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早自习结束后，高一年级全体同学被通知收拾课桌，准备分班。
    分班公示贴在一楼公示栏。
    这次全年级分班首先按照同学个人意愿表意愿，其次综合上学期期末和这学期期中成绩由高到低，一共分了十八个班级。
    一班到七班是文科班，八班九班是特长班，十班到十八班是理科班。
    孟晨安和陆禾不出意外被分在理科实验班，也就是十八班。
    林嘉成绩靠后，自然被分到文科普班；郝壹和她是邻班。
    分别的消息来的猝不及防，感性的学生哭成一片，说着以后一定要时常想念。也有幸运分在一个班的，高兴的拍手欢呼。
    孟晨安东西都没收拾，跑到后面抱着林嘉就开始哭。
    “阿然，我不选理了。我要和你去学文，我不想和你分开。”孟晨安吸着鼻子，哭到哽咽，“我们从小到大都没分开过，我就要和你一个班！”
    林嘉本来不怎么伤心。
    在孟晨安滔滔不绝的哭声中，逐渐红了眼眶。
    “我们还在一起，以后天天都能见到。”林嘉声音沙哑，即将绷不住最后一根弦。
    最后也不知道怎么着，两人坐在林嘉和陆禾的位置上抱头痛哭。
    陆禾回来的时候，姐妹两个正哭地上气不接下气。
    他难得没有继续冷漠，从兜里掏出纸巾递给林嘉。
    林嘉也顾不上和他冷战，接过纸巾扯了一半分给孟晨安，“安安，不许哭了！你再哭我就真的去职高。”说完，她自己没绷住，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陆禾抿唇，不太理解这么汹涌澎湃的少女情绪。
    姐妹两个不动地方，他也没法收拾东西，索性去看公告栏。
    第一眼他就注意到了林嘉。
    她被分到七班，一个班都是陌生名字。
    这也意味着林嘉在七班根本没有熟人。
    陆禾想到他转来一中的时候，林嘉一个人坐在教室角落。
    孤独又安静。
    不知怎么的，陆禾回班路上，特地路过七班门口。
    陆禾的出现赚足了好奇的目光。
    “那不是陆禾么，他也被分到七班了？”
    “怎么可能？他可是厉川心头肉，理科实验班的好苗子。”
    “陆禾好帅，要是能和他坐同桌，我做梦都得笑醒。”
    “早知道当初就好好学习冲进理科实验班，不坐同桌，同班同学也行啊。”
    除了女生对他样貌的称赞之词外，陆禾还听到另一种声音。
    “林嘉居然和我们一个班。”
    “听说，谁都能和她*。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王铭越说过林嘉超带劲的。”
    “哈哈哈，你这么一说，我更想试试她有多带劲了。”
    陆禾冲进去将大笑的男生一拳打倒在地。
    周围的人都懵了。
    “把你们嘴巴放干净点！”陆禾声音冷冽，眼神比平时更不近人情，“再让我听到，我就告诉林嘉。”
    那些人都是口嗨，一听陆禾要告林嘉，吓得不说话了。
    陆禾走出很长的距离，才惊觉他居然气急动手打了人。
    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生气。
    就觉得林嘉不该待在这个班里。
    等他回到十二班时，林嘉和孟晨安已经不哭了。
    林嘉背着书包站在后门，她的东西少的可怜，没什么收拾的。
    她懒散靠着窗砚，眼睛和鼻尖红彤彤的，被泪水浸过的脸颊柔嫩娇软。校服外套随意敞开，露出里面的纯白色紧身短袖。
    不得不说，林嘉青春期发育的很好，身材比同龄人更接近完美。
    她偏头看向陆禾，长发马尾随着她的动作，轻微晃动。
    带着茉莉清香的发尖若有似无从陆禾眼前扫过，惹得他没由来的心痒。
    “收拾好了？”陆禾自然地和她搭话。
    离别在即，两人默契地冰释前嫌。
    “嗯。”纤长茂密的睫毛轻颤，遮掩林嘉的不舍。
    “之前厉老师和我说，只要我和你公开道歉，你就保证考进年级前一百。这话，还算数么？”陆禾的眼睛清澈透亮，他坦诚地看着她，认真询问。
    林嘉不知道陆禾突然提起这档子事，立刻摆手，“不用了，之前我也有错。你不用和我道歉。”
    陆禾执拗地追问，“还算数么？”
    林嘉不解，但在他逐渐逼近的目光下，呐呐开口，“算…”
    “你跟我来。”隔着校服衣袖，陆禾紧紧抓着林嘉的手腕拉着她走。
    “去哪？”
    林嘉亦步亦趋，捉摸不透他到底要干什么。
    直到陆禾将她拉到广播室门口，林嘉才恍然意识到。
    他要公开道歉！
    “你说过的，年级前一百名。”陆禾再次确认，曜石黑的眸底格外坚定。
    现在还没到大课间，广播室门虚掩着，值班老师不在，负责人也不在。
    陆禾推开门，将她带到话筒前，熟练地打开播音话筒。
    他目光如炬，炙热而真诚地看着林嘉。
    薄唇轻启，声音低沉沙哑，“各位老师同学，大家好。我是高一十二班的陆禾。现在，我当着全校师生的面，为之前伤害林嘉同学的行为郑重道歉！”
    “林嘉，对不起。”
    第29章
    时髦的班主任
    林嘉愣了三秒, 用力甩开陆禾，头也不回地跑出广播室。
    陆禾和林嘉公开道歉成了一中今天最大的新闻，热度碾压文理分班。
    所有人都在探讨这件事。
    孟晨安揣着双手, 在班级里来回踱步。
    担心林嘉和陆禾因此受处分。
    广播室走廊, 厉川抓住陆禾，带着教师的威严, “林嘉呢？”
    陆禾摇头, “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未经允许私自滥用广播室，轻则处罚重则记过！”厉川恨铁不成钢，“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守规矩了！”
    简直就是胡闹！陆禾之前多沉稳, 现在就多出格。
    陆禾迎上厉川眼神，“厉老师，我有话想和你说。”
    厉川看着周围鬼鬼祟祟偷听的学生，绷着脸严厉回应：“来我办公室。”
    办公室是单人间, 陆禾站好后不等厉川问，主动将自己在七班听到的造谣一字不落说给厉川。
    “我知道，凭林嘉父亲的关系, 把林嘉安排在文科创新班不难。”
    “她成绩太差，创新班班主任不愿意要她。”厉川直言。
    “这个暑假我可以帮她补课, 保证她下学期开学考试进前一百。”陆禾信誓旦旦。
    “如果她不服管教呢？”
    “我相信她。”
    他又一次选择义无反顾相信林嘉，仿佛前几天的不愉快根本没发生过。
    -
    林嘉跑出广播室，躲在经常逃课的老槐树上。
    之前, 她一直以为只要得到陆禾的道歉，看到他向她低头, 她就会开心雀跃，就会沾沾自喜, 就会洋洋得意。
    可现在陆禾向她弯下一直笔挺的脊背，她不仅没有想象中的开心，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明明从一开始就是她的恶作剧，陆禾却用真诚回应她。
    他和邓燃不一样，和林云天更不一样。
    他是陆禾，独一无二的陆禾。
    林嘉想着，忽地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涌出眼眶。
    她将头埋在双膝上，压抑着喉间委屈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