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芭拉假装无语地推了推眼镜掩饰自己的笑容。而卡珊德拉则默默地挤进他们中间，给了布鲁斯一个拥抱。
    ——他们永远爱蝙蝠侠，无关一切。
    第36章 蝙蝠饲养指南
    卡珊德拉单手拎着几只沉重的塑料袋, 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铁皮门。
    她在香港的这处小公寓位于深水埗区，紧邻着素有“人间魔窟”之称的九龙寨城区，同时, 离大学城的位置也不算很远。
    这套公寓的地理位置对她而言很好，既方便她夜间打击犯罪，也让她不至于落下太多课程。
    其实, 以布鲁斯留给她的信托基金的丰厚程度, 她完全可以在富人区的中心地段拥有一套套房。但是，对于卡珊德拉而言，那里的大房子没有意义。
    她更喜欢自己的这一间小房间, 和几乎占了一半面积的厨房。她喜欢斑驳的墙壁呈现出的沧桑, 喜欢夜市街头油腻腻的鱼蛋和车仔面, 喜欢这里形形色色的人们和他们丰富的肢体语言。
    在这里，每个人都有着他们自己的故事，从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中生发出来。
    “姐姐仔, ”隔壁的阿婶坐在自家门口择菜，看见卡珊德拉回来了, 笑着打招呼，“今晚食好饭啊？（今晚吃好吃的呀？）”
    卡珊德拉点头笑道：“是，今晚我父亲来看我，一起吃点好的。”
    “喔，爸爸来看你哦。”阿婶点点头，卡珊德拉又向她笑了笑，进了房门。
    她知道，街坊邻居其实都不太相信自己有个养父, 背地里都说，可怜女仔啊, 这种地方不说自己有个爸爸过不去咧。
    但她其实是真的有。
    只是，街坊邻居们从来没有见过布鲁斯。前几次布鲁斯来看她，她都是直接和他约在了大学城见面。
    那时候的深水埗和九龙城寨还没有变成如今的太平模样，仍旧是犯罪滋生的绝佳温床。卡珊德拉还不想让布鲁斯看到这些，所以一直没有带他来参观过自己的居所。
    现在则不一样了。
    她认为现在的九龙寨城，即使是在她严苛的导师的检视下，也不会让她感到羞愧。这里已经从香港最凶险的地方，变成了妇女儿童们也能放心走夜路的地方。
    布鲁斯看到了这些的话，会为她感到骄傲的。
    想到这里卡珊德拉不由得露出一个笑脸。今晚的计划很明了：吃晚餐，然后夜巡。
    奇怪的是，带布鲁斯吃一顿中餐这件事反倒是比夜巡更让卡珊德拉激动。
    尽管她知道布鲁斯年轻时游历四方，品尝过的美食中肯定也少不了中餐。但是，拜托，谁能拒绝一个往布鲁斯的碗里尽情加辣椒的机会呢？
    前两天，她在旧市场上淘到了一个品质相当不错的紫铜火锅，正好与她小公寓的色调相配。就用这口小火锅来招待布鲁斯，想必不错。
    出门前炉子上炖着的大骨汤，此时正在咕噜噜冒泡。卡珊德拉揭开锅盖闻了闻，满意地一笑。
    她另起一个炉灶，将小碗盛着的茴香、花椒、陈皮、老姜、肉蔻、小辣椒、豆瓣酱、山胡椒在灶台上一字排开。
    香油下锅，片刻间就沸腾起来。卡珊德拉有条不紊地将香料一一倒进去，锅铲翻动，将香味炒出。
    不一会儿，底料变成油亮亮的红色。卡珊德拉又抓了几片迷迭香叶扔进锅里，然后大火收汁。
    酱汁直接倒入汤锅中，给大骨汤带来鲜美麻辣的味道。卡珊德拉又把锅盖盖回去，继续小火慢炖。
    如果说，卡珊德拉对于做中餐有什么心得的话，那么有一条一定是她最认可的：
    耐心等待，让美味有充分的空间自由生长。
    尤其是高汤。香港的煲汤承袭了粤派风格，常常一煲就是好几个小时。只有加倍的时间，才能带来无与伦比的鲜香。
    趁着炖汤的时间，卡珊德拉从购物袋中一样样取出买来的食材。
    雪花牛肉用快刀片成大片薄片，拈起来能透亮的程度最为适宜；
    肥羊肉较牛肉更软，需要用刀一点点将肉片旋下来，恰好可以保留其天然的纹理；
    鸭血切成约半厘米厚的薄片，厚了不易入味，薄了又容易煮老；
    巴沙鱼切块，香菇改十字刀，土豆片切片，空心菜切段……
    她用自己精湛的刀工仔细料理着每一样火锅食材，每一刀落下，都堪称完美。
    这并不无聊。在自身的静谧中，她可以听见薄薄一层板壁之外、左邻右舍的声音。
    左边阿婶那一家里有人在打麻将，麻将牌和铺着毯子的桌面碰撞，声音带着点闷；右边那一家的收音机缓缓放着老歌，甜美糜丽的音色汩汩流淌；楼下，还有卖钵钵糕的喇叭响着，再过一会儿，孩子们下课，这里就会完全热闹起来。
    义警的敏锐听觉让这些声音在她耳中都是如此清晰，就像是卡珊德拉自己也看见了那画面，看见了人们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笑容一般。
    市井生活，吵吵闹闹，这就是她守护的一方土地，也是她生活的地方。
    这种生活有时能让她真切体会到布鲁斯游历时的心境。
    既有天地宽阔任我畅游的开阔，也有人情市井低头见微的细腻。超级英雄就是在这种心境之中诞生的：
    顶天立地的意志，以人为本的关怀。
    在钵钵糕的摊点前吵闹起来的时刻，卡珊德拉也恰到好处地处理完了所有食材。分盘装好，盘子上盖上保鲜膜 先暂时放进冰箱。
    接下来是最重要的部分！
    取出昨天做好的木薯粉小丸子，又拿出一口小炖锅。还有足够的红糖黑糖……
    某种属于亚洲人的神秘仪式，启动！
    先将小丸子放进锅中，加水焖煮。煮开后，将小丸子捞出来沥水，过冷水冷却。
    然后再次倒入锅中，加入适量黑糖浆，大火收汁，翻搅到所有小丸子都裹上一层晶亮的糖浆，盛出后，就是一盘惹人喜爱的黑色小珍珠。
    洗净炖锅，放入事先准备好的白糖和红茶茶叶。
    卡珊德拉始终喝不惯英式的红茶，比起阿萨姆茶叶，她更青睐传统的中式茶叶。所以，她现在用的也是自己常喝的红香螺茶叶，自带焦糖果香，喝起来却又清苦发酸，正好用来制造出层次感。
    小火翻炒茶叶和白糖炒出糖色，一直到白糖被炒成焦糖色，便可以加入牛奶了。
    牛奶煮沸后转小火，剩下要做的，依旧是等待。
    两只炉子上，两口炖锅都在悠悠的焖煮着，各自酝酿着美味。卡珊德拉倚在灶台旁边，听着纱窗外的蝉鸣声和小孩子打闹玩家家酒的声音，一点点将纸盒里剩下的牛奶喝完。
    冰冰凉凉的，甜丝丝的。
    香港夏日的午后总让人昏昏欲睡，卡珊德拉喝完牛奶，舔舔唇角，闭上眼，跟着隔壁收音机的旋律轻轻哼起歌谣。
    ……
    奶茶出锅！
    揭开小炖锅的锅盖，其中的牛奶已经充分地汲取了红茶的滋味，颜色变成微深的驼色。
    卡珊用长柄勺舀起一点，小口吹凉，尝了尝。很不错，茶香味和牛奶的丝滑口感完美交融，同时，在白糖甜滋滋的味道之后，还保有茶叶微微发苦的回味。
    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这还不能算是一杯正宗的港式奶茶。
    卡珊德拉取出一个小滤网，单手拿起小炖锅，微微倾斜，让奶茶涓涓留下，经过滤网倒入大杯中。
    过滤完第一次后，再换上网眼更加细腻的滤网，再次过滤。
    要这样反复过滤三四次，用极细的滤网过滤掉所有让口感带上颗粒感的小分子，直到奶茶变得极其丝滑柔顺，这才算是有了港式奶茶的精髓。
    取出两只雕花大玻璃杯，在杯底铺上珍珠，倒上煮得浓稠的黑糖浆，再放入冰块，最后，将奶茶全部倒进去，再次加入一层黑糖浆，放入冰箱冰镇，一杯夏日专属港式珍珠奶茶就这样新鲜出炉！
    这就是亚洲人的专属信仰，奶茶门！
    时间也临近夜晚，卡珊德拉清理出餐桌，将紫铜小火锅摆到桌上，汤底倒入，点燃中间的炭火。红油锅底逐渐沸腾起来，咕噜噜的声音和暖色的灯光，也让这小小的公寓房中平添了几丝暖意。
    是家的感觉。
    六点钟，房门被准时敲响。卡珊德拉小跑过去打开门，就看见布鲁斯一身挺括的三件套西装，手里拎着几乎拿不下的礼物和一束扎得很巧妙的紫荆花。在他身后，邻居们探头探脑，目瞪口呆。
    “晚上好，卡珊，希望我没有迟到。”
    “你没有，”卡珊轻快道，接过他手中的紫荆花，“不过你还是错过了给我帮忙的机会。进来吧。”
    布鲁斯走进房间后，高大的身影衬得房间更小了些，却也更加温馨。
    他脱下外套，毫不在意昂贵的衬衫和马甲，帮卡珊德拉在厨房和餐桌前穿梭，将一盘盘火锅食材端来餐桌前。
    冰镇到口感清爽的奶茶也被取出，卡珊德拉还在两根吸管上点缀上了一根扎成蝙蝠形状的缎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