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秀明懊恼地蹙起眉。
    这种时候怎么能结巴呢？
    听上去多没气势！
    要不重说？
    不, 还是算了，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吧。
    黑泽秀明微微侧身，正准备绕过降谷零，但刚走一步就被人拉住。
    他转身看向zero, 对方许久没有开口, 但耳尖却红透了, 像融化的牛奶巧克力。
    哇！害羞了！
    “怎么了？”黑泽秀明憋住笑, 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常一点, “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降谷零微张了一下嘴唇，停顿一瞬后又闭合, 难以启齿几个大字具现化得写在脸上。
    太有趣了！看zero害羞实在是太有趣了！
    黑泽秀明甚至想对着降谷零的耳朵把刚刚说过的那些话再说几遍。
    他几乎控制不住眉宇之间的笑意, 正色道：“咳……你到底要说什么？没事的话就松开，我要工作了。”
    降谷零欲言又止几次。
    最后, 黑泽秀明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轻柔的点触感。
    ——是一串摩斯电码。
    【今晚我能去你家吗, 或者……你来我家。】
    降谷零顿了顿，又继续敲，【明天早上我们可以一起去钓鱼。】
    黑泽秀明：……
    所以你让我去你家, 只是为了明天早上带着我一起去钓鱼？
    哈！
    他在心里冷笑一声，状似不经意得把手抽回来, “说起来，之前在医院得时候我兄长说要和你谈一谈, 你们谈什么了？谈得顺利吗？”
    降谷零：……
    谈的很顺利。
    主要是因为什么都没有谈，所以显得非常顺利。
    黑泽秀明：“我哥其实脾气还不错。”
    降谷零：？
    “他只是暂时有点不能接受你卧底时展现出来的那一面。”
    降谷零：……
    不是哪一面不能被接受的问题。
    琴酒是哪一面都不能接受。
    况且琴酒……不，现在该叫黑泽阵了……他脾气还不错？
    这个世界上难道有两个叫黑泽阵的人？
    但降谷零还没有傻到当着一个兄控的面说对方的哥哥不好的地步。
    他勉强笑了一下, 附和道：“嗯，你说得不错。”
    “说起来，我们之前约定过要一起吃鲷鱼焗饭, 食材什么的我已经在你出院之前采购完成了，但海鲜类的东西还是鲜活的比较好吃，如果明早你跟我一起去钓鱼，两个人一起钓鱼钓上鲷鱼的几率会更高。”
    他说完，看向黑泽秀明自从听见焗饭就开始愈发明亮的眼睛，最后一次问道：“怎么样？要来我家吗？”
    “要！”
    早说是为了吃焗饭啊！
    就算你是真的不解风情我也会原谅你的！
    黑泽秀明开心畅快得笑起来，“想带我回家的话可不能只有鲷鱼焗饭哦。”
    zero不知道因为这句话想到了什么，表情又有一瞬间的不自在，但很快，这股不自在的感觉就消失殆尽。
    他神色如常得点了点头，甚至一本正经得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腕表，“时间不早了，你工作吧，我就在隔壁。”
    “一些涉及到风见参与的报告都移交给他了，涉及到我的已经全部写完，你要写的只有一份关于乌丸莲耶的，就在桌上。”
    “有关审讯的事宜，除了乌丸莲耶那边需要你亲自询问以外，其他被捕的犯罪者你只需要坐在这里看一下警察厅审讯后留下来的视频就好。”
    听上去好像非常轻松。
    毕竟报告有钢笔可以给他写，看审讯视频对他来说和娱乐也没有区别。
    工作过于轻松的后果就是，黑泽秀明下午的时候已经把办公室的椅子放平，惬意地躺在上面，边喝同事带来的咖啡边看宛如电影一般的审讯视频。
    说来奇怪，这是zero他们组的同事端过来的第四杯咖啡了，虽然每一杯都是小杯，但由于咖啡豆的品种不同，所以喝的时候口感喝气味也有微妙差别。
    总而言之，黑泽秀明一杯都拒绝不了。
    但第五杯被送来的时候，他还是蹙起眉。
    再这样喝下去，今晚他恐怕不用睡了。
    所以你们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送咖啡？
    “高田？”黑泽秀明看了看带上了警帽的男人，差点没有认出来。
    这位腱子肉“□□”大汉失去了纹身贴，现在看上去像那种改邪归正的乖宝宝。
    “是我。”高天健嘿嘿一笑，“我们情报科商量了好久该用什么给你回礼，一致认为咖啡最合适。”
    回礼？
    回什么礼？
    他连情报科的人都没认全，就连今天来送过咖啡的人都不能完全记住，更不用提送过这些人什么礼物。
    既然没有送礼，怎么谈得上回礼？
    黑泽秀明缓缓眨了下眼，垂下眼睑，看向手中的第六杯咖啡。
    总觉得好像不太对劲，得套一套话。
    “这些咖啡都需要去银座排队购买才能买到，我送的礼物好像不算珍贵，你们不需要——”
    “那怎么行！”高天健惊呼出声，“那可是您的芝士蛋糕！”
    黑泽秀明呼吸一滞，怀疑自己听错了。
    “之前您住院的时候，降谷先生给我们一人发了一块，说是您预备送给我们的，但由于住院了只好由他代为转交！既然您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与我们分享，那么我们也应该投其所好的回礼，这是人之常情。”
    黑泽秀明握着纸杯的手逐渐收紧。
    降！谷！
    怪不得在外面提到芝士蛋糕时zero回答的样子看上去有些不对劲！
    没想到这个人竟然直接把给他做的芝士蛋糕送给了别人！
    一块都没有留下！
    “我知道了。”黑泽秀明缓缓勾起唇，做出一个无可指摘的、微笑的表情，“谢谢你的咖啡，我很喜欢这份回礼。”
    高田挠了下后颈，“嘿嘿，喜欢就好，我先走啦。”
    办公室的安全门被高田带上，黑泽秀明捧着那杯温热的咖啡想了一会儿。
    他收了这么多咖啡，zero的办公室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想必不知道自己的属下做出了这种事。
    零组一共有10人，除去降谷零后还剩9人，现在他收到了6杯咖啡，也就是说还有三个人没有送。
    如果他现在因为芝士蛋糕的事冲到zero的办公室质问，毫无疑问还未到手的三杯咖啡将会不翼而飞。
    那他消失的芝士蛋糕就白消失了！
    不如稍微忍一忍，等咖啡到手了之后再质问zero！
    这样的话，今天他就可以品尝到九杯品种不同，口感不同的咖啡了！
    计划通！
    黑泽秀明满意地抿了一口咖啡，浓郁的果香夹杂着有些酸涩的感觉冲击口腔，然后在呼气的时候又蔓延至鼻尖。
    嗯……
    非高烘焙的豆子就是这点不好，在保留果香的同时也保留了其中的酸味。
    就像他今天无法同时拥有芝士蛋糕和九杯咖啡。
    -
    黑泽秀明幸福得眯起眼。
    不愧是警察厅最优秀的、专攻情报的公安，连为人处世都这么无可指摘。
    太棒啦~
    黑泽秀明笑嘻嘻地将第九个杯子扔进垃圾桶，接着轻轻呼出一口气。
    嗯，真好，连呼吸都是咖啡的味道。
    ---
    降谷零刚推开两个办公室之间的隔门，就被扑面而来的咖啡香味冲得后退一步。
    毫不夸张得说，波洛里的咖啡味都没有这里的这么纯粹。
    可是黑泽秀明仅剩的咖啡豆已经被马德拉收进了米花町5-01号别墅内的保险箱，他究竟是从哪里拿到了这么多得咖啡？
    难道是叫人出门买的？
    不，零组的成员任务都很多，不可能放下手中的工作，就为了出门给别人买一打咖啡。
    而且……这种气味绝对不止一杯——
    降谷零的思绪顿住了，他死死盯着垃圾桶里垒起来的数个纸杯。
    无需蹲下检查，纸杯底面的深褐色颗粒告诉他，这就是用来装外带手冲咖啡的纸杯！
    黑泽秀明：……
    你怎么突然来了！
    他刚要说话狡辩，一张口，先打了一个嗝。
    可恶啊！喝太多了有点撑！
    黑泽秀明扶着办公桌站起来，“你下属欢迎人的方式真特别。”
    “是他们送的？”
    “对，他们说谢谢我送的芝士蛋糕。”黑泽秀明先发制人，露出了谴责的神色，“你怎么能将我的芝士蛋糕随便送人？”
    “因为我把你的芝士蛋糕送给了别人，所以你就报复性得喝了这么多咖啡？”降谷零简直无法理解，“你才刚戒断，身上还有伤！”
    可是身上有伤和喝咖啡有什么关系呢？
    虽然这么想，但黑泽秀明的气势还是骤然一弱，“但是这是他们特意跑去银座帮我买的，而且每一杯都不一样。”
    他顿了顿，大声但中气不足地道：“人怎么能辜负咖啡呢！”
    确实不能。
    降谷零的回答让黑泽秀明愣了一下，这种突如其来的妥协让他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你今天□□摄入过量，晚上应该很难入睡，今天晚饭记得多吃一点。”
    黑泽秀明的脑袋上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
    怎么回事，zero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
    他迟疑着点了下头，“我会的？”
    “嗯。”降谷零扫了一眼垃圾桶，无声冷笑一声，“走吧，回家。”
    五点，二位公安准时下班。
    六点三十，黑泽秀明吃到了至今为止降谷零做出来的，最丰盛的一顿饭。
    八点，□□完美发挥了作用，黑泽秀明神采奕奕得在降谷零的家里从上到下走了一圈。
    家具有拖动痕迹，应该是重新收拾过不久。
    有一下家具换了。
    他看看……
    床换了，地上的旧印字藏在新床的床底，看来新的这个比以前的要大了一圈。
    “zero？”黑泽秀明突然探头看向客厅里的人，看着对方藏东西的动作眯了一下眼，他假装自己完全没有看见，随心问道，“你都29岁了，在我之前有和喜欢的人一起睡过觉吗？”
    降谷零：……
    降谷零：？
    “什么？”他哭笑不得地问。
    “我知道你没有，我就是问问。”
    这句话被降谷零自动翻译成，‘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会害羞。’
    况且……
    降谷零指尖微微蜷缩，勾着裤兜里的铁环转了一圈。
    喝了那么多咖啡，十点以后会害羞得还不知道是谁，毕竟……里包恩曾经跟他说过，“利用自身优势和他人沟通”这门课，这位明灯先生一点儿也没学。
    “恋人之间的交流可不需要通过推理。”
    黑泽秀明听到降谷零意味深长的话，深感同意的点了点头，“景光也说过，他说朋友之间无需依靠推理来相处，要用心。”
    “我知道，恋人也一样。”
    “用心对吧？我当然在用心喜欢你。”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他收紧手指，掌心被隔得有点疼。
    黑泽秀明走到他身边坐下，脸颊贴到他肩膀侧面蹭了蹭，“和咖啡比起来，现在你肯定更……重要一点了。”
    “是吗？”降谷零意味不明得笑起来。
    「只有一点？」
    黑泽秀明：当然只有一点，不然你还想要多少？
    “希望你明天的时候也能坚持这个答案，我要去洗漱了。”降谷零站起来，居高临下得看着黑泽秀明，“希望你白天对我说的那些能说话算话。”
    “什么？”黑泽秀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白天说了很多东西，zero说的是哪一句？
    “晚上的时候，是我一个人的明灯。”
    黑泽秀明：……
    黑泽秀明：！！
    他盯着降谷零挺拔的脊背，忽然之间一切都串联起来。
    ——“你今天□□摄入过量，晚上应该很难入睡，今天晚饭记得多吃一点。”
    ——“恋人之间的交流可不需要通过推理。”
    ——卧室里被换掉的床。
    ——“今晚我能去你家吗，或者……你来我家，明天早上我们可以一起去钓鱼。”
    天呢，那他刚刚把什么藏到裤子口袋里了？
    黑泽秀明小心展开掌心，看向刚才蹭降谷零肩膀时偷到的东西。
    那是一张字条，上面写着——
    “ti ao。”
    （我爱你）
    意大利花体字显然是练习过很多字。
    黑泽秀明边感动边翻过字条，然后感动就戛然而止了。
    因为字条上用潦草的日语写着——
    “就知道你会按捺不住好奇心来偷。”
    可恶！被摆了一道！
    黑泽秀明气的把纸条揉成团，举手想丢进垃圾桶的时候又顿住。
    他把字条在腿上展平，夹进警察证，“罪证！迟早我会扳回一城！你就祈祷你永远不会好奇我藏起来的东西吧！”
    等你晚上累的睡着之后我就知道你到底藏了什么了!
    你又没喝咖啡！
    等着瞧吧！
    作者有话要说：（很长一段时间过后）
    zero撩开明明被汗湿的头发：显然，等着瞧的人不是我。如果你下次再喝这么多咖啡，那我就只能用这种方式让你睡着了。
    ——
    ps：什么？降谷零需要睡觉吗？笑死，打工皇帝，无需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