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秀明站起来, 拉开窗帘，走到阳台，看到了站在304的安室透。
    他的浅金色发丝被夜风撩起, 没有半点凌乱, 制服的扣子没有解开，手臂部分的衣服没有上缩。
    这是他上肢没有用力做大幅度动作的证明。
    安室透的右手伏在304阳台的侧栏杆上, 看上去像按捺不住想要跳过来一样。
    黑泽秀明又垂眸看了一眼303这边的栏杆, 只有一组半脚印, 是他和景光的。
    他先跳过来后景光借力时一只脚踩到了他的脚印上，所以他的脚印被景光的脚印覆盖, 栏杆上只留下了他一只脚的印记。
    除了三个印记, 栏杆上没有安室透的脚印。
    “怎么了？”安室透探出上半身问道, “情况如何？”
    “没事了，炸弹拆掉了。”黑泽秀明平静地看着他。
    “你还好吗？”安室透担心地瞥了一眼303。
    “没事，我只是刚才突然想到, 如果有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 你只要抓住了就可以让国内所有美国cia安插-进来的特工全滚出去，你会抓住这个机会吗？”
    “会。”安室透斩钉截铁地说道。
    “好吧，当然。”黑泽秀明朝着他挥了下手, “今天谢谢你, 我先睡了, 晚安。”
    安室透：“晚安。”
    黑泽秀明转身进屋, 将阳台的移门紧紧闭合并上锁, 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他走到茶几前的沙发上坐下。
    “有人偷听？”里包恩翘起腿, 瞥向阳台, “304的那个公安？”
    “有没有人偷听这个问题你作为一个优秀的黑-手-党比我更加清楚。”黑泽秀明垂眸看向那份合约, “不必多此一问。”
    “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不可能不需要付出代价就能得到这些优待，意大利和日本都对我别有所求，我要再读一遍合约。”
    话音刚落，纸张摩挲的声音立刻响起。
    这句话不是征询，而是通知。
    他想看就看了，无需任何人同意。
    黑泽秀明从第一条开始阅读，这次没有里包恩的干扰，他看得很快。
    这份合约对他的要求通篇可以概括为两个字——责任。
    总共30条合约，每一条至少有6行解释，其中第21条明确指出，他在日本任职重案组期间，需要尽己所能地破解警视厅和警察厅送到重案组的案件。
    第25条指出，他需要对日本黑-手-党进行规整，尽量保证不得有违禁品出现在国内。
    第28条指出，在正式继承爱尔后，他需要对爱尔在日本的所作所为负责，详情见25条。
    黑泽秀明合上这份合约，巨大的横沟出现在眼前。
    一边是日本，一边是意大利。
    如果他不签这份合约，相当于直接放弃日本。默认同意意大利间谍在日本潜伏，那么他就只能回意大利。
    乌鸦军团这个组织目前在世界范围之内活跃，但显然，他们的老巢就是日本，这里更容易找到他们的蛛丝马迹。
    回到意大利后，他见不到景光，见不到降谷零，这些刚刚认识的朋友们都会离他远去，甚至将他视作敌人。
    签下合约，代表同时选择日本和意大利，日本会因为他的选择获得最大的利益。
    虽然情况也不是很乐观，但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根据合约条款，他需要对日本黑-手-党进行规整，“尽量”保证没有违禁品出现在国内。
    虽然合约上写了“尽量”，但这种词在合约上可做文章的范围太大。
    尽量的意思几乎就是必须。
    而哥哥之前还在工藤新一的身上使用过违禁品。
    这意味这他必须将哥哥拔出泥潭，否则要么他失去这个亲人，要么在兄长被捕后回到第一种未签合约的情况——不得不在两个国家之间选择意大利。
    黑泽秀明伸出食指摸了一下印泥，在合约的最后按下手印，然后用钢笔写上名字。
    “我同意了。”
    等到这句话从黑泽秀明口中说出来，房间内凝滞的空气好像才重新流动起来。
    “很高兴你做出了能获得最大利益的选择。”里包恩站起身，“我们双方在制订这份合约的时候考虑到了你的思考习惯，甚至没有在任何一条内容上玩文字游戏。”
    “我难道应该为此感到荣幸？”黑泽秀明用湿巾擦掉手上残留的红色印泥，“你们费劲心思让我愿意成为继承人，然后呢？”
    “然后？”里包恩轻笑一声，“如你所见，九世的身体虽然不好，但是他还能支撑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我需要你成长为优秀的首领，按照你的脑子，在大洋的另一边掌控家族局势应该不难。”
    “是吗？你之前说过，因为爱尔的继承人都死光了你才来找到我的，那么爱尔内部一定有一批支持着原来继承人的人，听你的意思，他们会来找我的麻烦？”
    “或许。”里包恩回答得模棱两可。
    “随便吧。”黑泽秀明垂下眼，他今天发作了fshback，中午又抓了个卧底，下午还去海边看了个落日，虽然晚上吃饭之前在车上睡了一段时间，但那点时间完全不够消除困倦。
    吃晚饭的时候又碰到哥哥，这种情况一定程度上维持了他的兴奋，这种兴奋伴随着在303发现炸弹之后存在的危机感一直延续到现在。
    有点累了，想睡觉。
    “累了吗？”沢田纲吉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他主动站起身，“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慢走。”黑泽秀明看着那份合约被拿起，“将合约扫描给委员长的时候记得告诉他封-锁-消-息，让我清静一段时间。”
    “我们在开会的时候讨论过这一点。”沢田纲吉在玄关处换好鞋，将大门拉开一条缝，“不会有太多问题的，意大利的局势非常稳定，你继承的环境比我那时候好很多。”
    “是吗？再见。”黑泽秀明站起来，脱掉制服外套随意扔向沙发。
    沢田纵容地偏了下头，然后和里包恩一起走出303。
    大门被轻轻关上。
    黑泽秀明沉默地卸下领带，然后蹬掉鞋，摔进沙发。
    这个姿势让衬衫后缩，扣到最上面的纽扣让人喘不过气，于是他伸手解开两颗。
    “衣服别乱扔。”诸伏景光走过去把那件制服捡起来挂好，又顺便把领带整理顺畅挂在衣服边上，“不想签的话，不签其实也可以。”
    “不，这份合约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已经毫无选择。合约的每一条都写得清清楚楚，甚至没有文字游戏。他们就是算准了就算说清楚我也一定会接受才敢这么做。”
    黑泽秀明将手臂横在眼前，遮住顶灯射下来的光，长长呼出口气，“好累。”
    “那么你先洗漱。”
    “你为什么不问我问题？”黑泽秀明闷声闷气地说，“你明明一肚子疑惑，为什么不问？”
    “因为你累了，我觉得，以后等你不累的时候问也可以。”诸伏景光将带着太阳气味的浴巾丢进黑泽秀明怀里，“洗过了，去洗漱。”
    “嗯。”黑泽秀明抱着浴巾坐起来，“你们可真不愧是幼驯染，看上去天差地别，但是性格却出奇的相似。”
    换做是他，绝对憋不了这么久。
    “晚安，景光。”
    “晚安。”
    303的主卧虽然有一段时间没用，但睡起来还是那么令人安心。
    黑泽秀明一夜睡到天亮，连梦都没做。
    “……秀明？醒了吗？10点半了。”诸伏景光屈指敲了敲房门。
    什么？十点半？
    他冲下床，猛地拉开房门，然后看到了站在诸伏景光腿边的柯南。
    这位小朋友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无语。
    “哦，还有这回事。”黑泽秀明揉了下乱糟糟的头发，踩着拖鞋走出房间，指向餐桌，“坐吧。”
    柯南：……
    他看了眼诸伏景光，谨慎地坐到餐桌前，然后看到半梦半醒的黑泽警官熟练地泡了两杯浓缩咖啡，又往里面兑了一包牛奶。
    等喝下第一口之后，才像是插上了电的小机器人，整个人一下子清醒过来。
    “所以呢？贝尔摩德的邀请函上的那个派对你打算怎么办？”黑泽秀明又取出昨天买的小卷和饼干，给了柯南一份后就着咖啡吃起早饭，“打算去吗？”
    “不，我不打算去。”柯南托着腮，有一口没一口地吃小饼干，然后手边被放了一杯橙汁。
    他看向那位陌生的人，然后用可爱的小奶音说道：“谢谢你，叔叔~”
    “噗，要喊哥哥啦！”黑泽秀明指了指身边的诸伏景光，“别看他这样，其实才从那个黑衣组织卧底回来，现在是个公安警察，用不着对他隐瞒什么，别这么戒备。”
    柯南：“欸？！”
    那岂不是线索就在身边？
    “不过之前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我一直没有和景光聊过他从组织得到过什么讯息，不如今天就一起说说看。”
    黑泽秀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现在可以复述了，不会出现什么应激现象，坐下我们一起吃早饭~”
    柯南不等诸伏景光坐下，急切地问：“啊……大哥哥，你在卧底的时候有没有见过boss他长什么样？你接任务的时候该怎么和boss联系？”